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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些東西，其實是沒用的。我聽了之后，總想要反駁，就像在生活中，聽到一些人對我喜歡的東西，如此點評時。但我想，后來如此想，也許這句話說得并沒錯，只是不該像我從前那樣理解。在莊子的理想中，應該有一種忽焉如馬，忽焉如牛，在平靜呼吸之中，安處平靜，心如流水。

事情很尋常，我只是這樣想，如果這一夜，我就死去呢？苦惱不算很多，似乎也沒必要為了什么，就結束生命。但我還是想到了—— 我死了呢？關于死后的世界，沒有人說得清楚，因為真正能返回的人，一個也沒有。起碼讓我相信的，并不多。一位來自藏地的喇嘛，講過法，里面對死后的事情，一件件，很有序列。

有時候，不知道為了什么，心情在一點點滑落。卻又不明白，自己在從什么之上滑落，而為何又對什么，如此不舍。也許心情本就沒有邏輯，也不可以提前推敲字眼，去寫好一生。可內心的恐懼，仍然會升起。就像玻璃窗的霧氣，也許在看不見的空氣里，就藏著所有秘密。

漫步于小路。認為這是歸途的歌者，路過一家茶店。茶店又是什么樣子？我在想象中，建起一間小小的茶棚。歌者說：一個名為蝴蝶的女子請他寫一首俳句。「請照我的名字寫吧。」 她伸出白色的衣袖，就像一片輕輕的灰塵，在時間的河流，走入世間所有路途。歌者因為這樣的請求，便寫上了一句： 「蘭香熏蝶翅」。

懂得欣賞一種無用的藝術，是一個人能夠獲取內心平靜，養成從容不迫態度的一大關鍵。但這並不是說，一個人必須如此，才能抵達我們所期望的終點；人是多種多樣的，必須承認這一點，我們才能明白，為何一切，不能如我所願。叔本華邊曾提醒我們，可以去做我們所希望的事，但不要希望所做的事一定成為我希望的樣子。

相比于其他文字，信件會帶著更多真實的氣味，這并不說它比消失更真實，只是我們不用太過隱藏，于是就更容易理解。日常不能被原封不動地轉為小說，或者說故事本身，就不會只是一個人原封不動的回憶。在更久以前的世界，那時候語言帶有神秘的意義，背叛語言，也就是背叛靈魂，所以人們害怕撒謊。

漫長而艱巨的工作，讓我們筋疲力盡，神魂顛倒。你一頭扎進綿軟的床鋪中，仿佛一直擱淺的大魚，腳還身在窗外，頭腦卻已進入一種毫無畏懼的困境。我看著自己，就像看著天上的雲，沒有相同的樣子，卻都被叫作一個名字。記得有一首歌詞，是被一位許姓的詞人所寫，他說，我是愛你的，我愛你到底。

在剩下的時間，寫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即使窗外的風讓樹枝搖動得厲害，心里還是可以尋求一份安定。村上春樹曾經寫過：「掌握幾間不放音樂而又感覺舒適寬敞的咖啡館就很重要，在擁擠的街頭走得心焦意躁的時候即可來到猶如Oasis的咖啡館，慢悠悠地喝杯咖啡。

風。雨。人。傘。收起。掛在白鋼鐵欄。煙。想起天晴時候。今天也很好。葉。水洼。敲打鐵皮。雨聲。一個中年人的危機，來自于那張牛皮，被扯得越來越薄。只有沉重，沒有輕佻。沉重。聲音。站。不說。吃。吃。吃。壹碗好麵。什么。好麵。好麵。好麵。人，人，人，人。

一個筆記本這樣寫著： 風潮之所以是風潮，就在于它很快，對于遲鈍的人來說，往往聽到的時候，已是它開始火上澆油錦上添花的階段；而這股風潮，也將如它來的時候一樣，再次無聲無息地結束，就好像一切從未發生一樣。尤其是看一本講述過去的書，被卷入在所記錄事件中的人，非常狂熱，往往認為自己的幸運，就是一種貨真價實的幸運。

有人敲門。「咚咚、咚咚咚——」 有節奏的聲音，讓我恍惚一陣兒，便沒有及時開門。來人很耐心，又等了一陣兒，才再一次「咚咚」敲了一下。我說：「是誰？」 「你的幸福。」 × × × 很早以前，我聽一位詩人唱過這樣的故事。我喜歡這樣的問答。

巨人低著頭，沉思，沉思—— 后來他睡著了。這是沒有夢的休憩，仿佛一朵花墜落，但那落花的枝頭，并沒有什么損失。在我們眼前有很多這樣的事發生，即使是最樂觀的人，也需要承認，人生苦樂參半。有的人可能覺得自己更滿足，有些人則覺得自己運氣較差。但不管怎樣，這一連串的日子，就是起起伏伏，仿…

我沒有錢。一本書只能看到兩首詩。如果還想看，目錄里其他優美文字，那就付費： 付出時間，然后付出金錢。我需要將時間交給誰，然后換回一些可交換的籌碼。于是，我就可以看到其他的詩。在這之前，我只能看到兩首詩。這樣的一段空白，我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并不想看詩。

叔本華說：「我們所處的世界是怎樣的，主要在于我們以什么方式來看待它，所以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世界：有人認為它荒蕪、枯燥和膚淺，有人覺得它豐富、有趣而充滿意義。」 從前，我沒聽過這句話，也沒有任何與此類似的想法產生。這不奇怪，我想很多人也與我相似，年輕時候能感覺到的，總是世界的多姿多彩。

燒海豹油的爐子，艱難點著，然后慢慢燒開一鍋肉餅濃湯。風吹得帳篷呼呼作響，圍坐的每個人，卻都只是希望早早吃完，趕緊休息。外面是齊腰深的雪，雪橇伸向這里的印跡，已經漸漸消失。從山脊邊走過來，費了近乎一整天，即使到了中午，也沒法如常休息。只好一起拼命地向前，最后才找到這處避風又安全的巖洞，可以暫時歇下。

一塊鐵礦石，一塊石頭。然后又是一塊鐵礦石，一塊石頭。石頭很多，鐵礦石很少，但總歸是能被人發現的。一個人掘出石頭，找到鐵礦石。一個人將鐵礦石粉碎，投入熊熊燃燒的火爐。鐵會成為鐵水，然后凝固為金屬的小疙瘩。一個鐵匠決定用錘和火繼續鍛打，大、小，大、小，就這樣鍛打下去。

愿意去廢墟散步的人并不多，但也并非罕見。越是人少的地方，反而更有可能藏著值得自己冒險的珍寶。但我并不鼓勵任何人，就像我們看到各種獨行俠的千里單騎，可這之間的距離，遠比一張機票能夠抵達的地方更遠，更令人難以跨越。廢墟可能還算是一種奇特的目的地，但也有另一些，只在我們日日打轉的城市里，雖然也荒廢了，但并無什么特別之處。

吃東西，當然是隨性最好。昨晚聽老友談天，只是天南海北閒聊，并沒有什麽要問個究竟的主題，所以也就沒記住到底都談了什麽。可是，他說的一句話很好，吃飯，最好就是隨性。每個人都會在吃到好吃的東西時，特別開心。但一生中真能記住的美食華彩，恐怕也不會多，而且真讓我們去回憶到底吃了什麽，反而需要努力想想，才能記起一些名目。

關于時間本身，有很多高明的見解，但就我而言，并無可說之處。有些地方，夏天很長，長得讓人忘記了還有冬天這回事。但也有一些地方，不僅冬天更長，連它的名字，也因為這漫長的冬天，被人遺忘。看舊日的火車駛過，是一種讓人陶醉的樂趣，這是我有了一定年紀，也得了許多教訓後的體會。

我愿意繼續。—— 他在秋意里走，但踏到的是具體的葉子，以及葉子下的泥土。前方是一個湖，可并非什么流水潺潺，而是一個因為閘壩，鎖起的海水。也有污水，從石壁的孔洞中流下，于是在夏日里，很容易蒸騰起腥臭的味道。好在現在是冬天，他踟躇著，徘徊在湖岸邊，那些原本設立的鐵柵欄，太半已倒落在水中，所以站在邊上，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