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和蘇誰會贏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
× × ×
在想象中,我打算獨自穿行印度,然后去一個叫作蓮花洞穴的地方。
可車站剛剛被廢棄了,一列火車,慢慢在山間駛過,只留給我一些白色的煙霧和漸漸消失的車尾。
我于是發現,自己該做點什么。
不是想象,而是行動。
但這個詞匯太過堅硬,正如某些哲學家所言,語言的剛性,教會我們含義。所以,我不打算這樣說,也就不打算這樣想。我只是要做一點點的改變,甚至比一點點更多那么一點點。不是螞蟻搬運一粒米,而是它在搬運途中,輕輕晃動了一下觸角。或者,風吹過去,樹葉搖動了,然后靜止,可就在靜止的葉子中,那么一點波瀾,開始發生。
當然,在這個似乎核彈爆炸過的世紀,我們能做的不多。
老師說:孩子,記住,你在黑夜里可以做很多事,但歸根結底,還是等待。
孩子很疑惑:可我們沒有那么長的生命吧?
老師:黑夜也沒有。如果我們不知道此時是黑夜的哪個階段,又怎么能認為,自己是在絕望中,還是在希望中。
在孤獨的日子里,我學會了兩件事。
逗笑自己,然后講給別人聽。
這兩件事都很好玩,但不那么容易學會。我學了很久,但發現真正做得最多的,反而是學習中的那些瞎想。一個人可以做夢的時候,其實是自由的。但這種自由,需要某種認證,比如說自己。
最有趣的一件事,就是樹說自己不是樹,魚說自己不是魚。我當然沒有如此說,但對于一個古古怪怪的人,我確實搞不懂這人到底在弄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
……
如果繼續下去,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和我自己,到底誰會贏下勝利。
所以,蘇格拉底最后被定罪,除了冤枉之外,未必沒有一種天地間的平衡。
你要智慧,那就先嘗嘗毒藥。
幾乎所有的哲學家,都要經受類似的命運,所以能夠開心起來,似乎也是不錯的一件事。太過沉重,往往讓人容易進入思考,可思考太多,卻并不是一個凡人該背負的事情。維特根斯坦就曾經在第一次思考後,認為一切都已解決,于是去一個山村教書。教書容易,但與人相處很難,最終的結果是,只能又回到了那個爭論不休的學校。我真的認為,按照這個邏輯,第二次思考後的維特根斯坦,時間允許的話,他會寫完自己的那本大作,然后再去思考第三次。
這就像物理學的天空一樣,總會有更大更先進的望遠鏡,告訴我們曾經認為的空白,到處都是我們看不見的存在。
我甚至不知道蓮花洞穴在哪里。
可就想你看到的,一開頭,它就被四個字創造了出來。好在火車站廢棄了,所以那老式火車,并沒有能把我帶走。于是我才能留下來,對著蘇格拉底和維特根斯坦的著作,發發牢騷。
圖書管理員走過來,雖然沒說話,但意義明確地提醒我:要閉館了,請不要耽誤我們下班。
「好的。」我站起來,將還沒看完的書理好,重新歸還到書架上。此時,那個圖書管理員已經從遠處,不斷關著天花板一排排的燈。黑暗在這一刻具象化起來,仿佛整齊肅立的軍隊,「咔咔」地壓著正步接近我。
我趕緊快走幾步,站在走廊的光明里,回頭看那個房間。
圖書管理員已經拿好了自己的包和鎖,冷漠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鎖門了。
我能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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