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慈的交換

我沒有錢。

一本書只能看到兩首詩。

如果還想看，目錄里其他優美文字，那就付費：

付出時間，然后付出金錢。

我需要將時間交給誰，然后換回一些可交換的籌碼。

于是，我就可以看到其他的詩。

在這之前，我只能看到兩首詩。

這樣的一段空白，我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并不想看詩。

因為這兩首放在書的開始，并不收費的詩，我竟然只看了一首之中的四五行。

它們是這樣排列的：

「小鳥、蜜蜂的歌聲里安然入眠；在這寂靜的廣闊領域的中央，我要整修出一座玫瑰色的圣堂」

其實這是異國的文字，本應在異國的聲音中，慢慢回響，輕輕搖蕩。但我并不了解這語言，那么就剩下了想象，以及這勤苦人辛勞得來的一點點語言的剩余。

我想著這些，便覺得詩是自己生長的，可若是穿越海洋，又在不同人群中游蕩，則似乎被斬斷了什么。

這是什么呢？是夜鶯的一根羽毛？還是風中那固有的味道？或者只是一段海堤旁，時而喧鬧的聲音，以及討價還價中的那點點腥味和熱烈。

大概是有一位少女引起某個懷有覬覦之心的好色子注意，那么要上演什么故事嗎？我聽人提及這樣的事很多，每一個都不那么美滿，你很難想象，離開人群限制的流浪者，能做出什么事情。正如某個人戲謔地說，先讓一個好人得到無所不能的權勢，再看看這個好人打算做些什么吧。

這是上帝的權柄，但很早以前，就有凡人高聲疾呼：上帝死了。

是啊，我們不相信的事情，只是地上的一架天平，一個人吹上一口氣，就夠這橫桿上下個不停了。

在困苦之中，從未品嘗希望美酒的詩人，才能給你一種甜蜜。

就像蜜蜂的比喻，雖然了無新意，但我們是否也從未真正體會到那比喻中，不細心就沒有覺察的味道呢？

我打算付費給世間的人，但不幸的是，這個詩人早已逝去，我所讀到的，只是他曾經的話語。

走過金字塔邊的路，沙子和沙子，都在陽光下發出疲憊的衍射，關于偉大和榮光，對于一個游客來說，只是又一個地球上的打卡。

我們在回憶的時候，才能發現自己曾經經歷過什么，而這些回憶，讓那些過去的時間有了價值。但時間真地有過什么價值嗎？或者說，我們的回憶，到底是不是借助那些榮耀定義下的坐標，才會得到珍藏呢？我呢？「我」被時間卷入到何處？

「啊，給我十年吧！我可以在詩里征服自己；我可以大有作為，聽從我靈魂對我自己的指揮。」

你看，我在書頁的罅隙中，也見到了那些收費文字的一點春光。關上門的院墻，也有一種生命，不會被冷冷拒絕的主人所約束。隨意地走，也就隨意的得到。有時候，什么也不期待，什么也不做，只是充滿善意的等待，似乎就已經讓這時間獲得了應有的價值。

在我想要之前，并沒有任何事實存在，比如說「我是否有錢」。

而在我發現自己沒錢以后，世界也就得到了一個窮人，他需要和金錢交換自己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