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肉真心辨认彼此的面孔

於寒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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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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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仍然聚在一起,这些只有一颗真心的人,在午后随着《橄榄树》与《亲密爱人》徐徐晃荡,如同一个隐喻。原来酷儿并非以不幸,或以共同的流亡与仓皇来辨认彼此,而是在绝处逢生的美与歌里相认。

下午去唐人街看了一个亚裔酷儿drag show。超级棒的演出,看到drag queen/drag king们随着齐豫、梅艳芳的歌或热烈、或活泼、或动情地跳舞,感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主持人也哭了,ta重复地用英文、法文、粤语说这样精彩的表演让ta好emotional,台下有位阿姨便递去一张纸巾。

真是第一次,看到华语老歌配乐的drag show,一时纷杂的感受涌起堵在心口,难以疏解,只想大叫、跳舞或落泪。是这样有着不同文化背景与身份的酷儿群体,背负着某种对规则背叛者的漠视、咒骂与围剿,在这样一方小小的、脏乱的中山公园,恣意唱自己的歌啊。主持人落泪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在这失语的瞬间,得以窥见彼此过去与未来的残片呢?

昨天,露露说ta好羡慕一对异性恋情侣朋友的状态,平平顺顺的情感,被这个世界祝福与托举的情感。可是,我说,我们是背弃这教条而伤人的顺直异性恋婚姻人生范式的人,我们背弃来处,也被来处背弃。我们一无所有,甚至为了成为真实而完整的人,而不得不如壁虎断尾般的与规则的明面做出决裂,又如何能在这张牙舞爪的世界里拥有安宁的感情呢?

这样工具切割的现代社会,个体早已如此无能。每每在白人超市看到剥好了壳的冷冻虾仁,便会想到那些基本权益得不到保障的剥虾印尼女工。在这连虾都由一群人剥好了喂到另一群人嘴里的时代,又能寄多少期望于个体身上呢?被规则侵占的我们疲累而无能,若非讨巧归顺于秩序,便被放逐戕害。在这个私人即公共的时代,被认可的范式即屏障。而酷儿都是没有屏障的人,只能以一颗血肉真心踉跄伶仃,一腔孤勇地在情感里碰撞,犯下还来不及被命名的错;而也正是仅有的血肉真心最易剐蹭受伤、残忍惨痛、支离破碎。

以前,有位生活顺遂的朋友提到,她认为原生环境幸福的人会聚在一起形成一个group,而原生环境不幸的人也会走到一起形成另一个group。这句话像汞渗进皮肉的缝隙,我的皮肤一点一点地剥落,最后凝成胸口欲呕的血。痛苦是紊乱无序、翻涌又芜杂的,受苦的人们并不会如千篇一律的幸运者般为彼此的安宁唱颂赞歌,更多的时候我们孤绝而掠夺,惊惶而蛮横。这贪婪、凋零、悲鸣却被充耳不闻的深海,人们该如何似安乐岛上的幸运者们那般自然而然地在同一个摇篮里酣睡呢?社会的幸运儿们,又如何能领会无枝可依的悲哀?

但我们仍然聚在一起,这些只有一颗真心的人,在午后随着《橄榄树》与《亲密爱人》徐徐晃荡,如同一个隐喻。原来酷儿并非以不幸,或以共同的流亡与仓皇来辨认彼此,而是在绝处逢生的美与歌里相认。

「親愛的人,親密的愛人,這是我一生中最興奮的時分」

drag表演:亲密爱人
drag表演:橄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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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寒嬰Dear friend, from my life I write to you in your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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