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橙花

文心文化艺术疗愈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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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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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和美人鱼艾莉儿去了夜店。

美人鱼其人

美人鱼有腿,可鳗鱼护士打了个岔。

导致巫婆没能完全取走她美丽的嗓音,而人类的双腿也未及给她兑现到位。

所以艾莉儿可以说话,但惜字如金;可以站立,但是得穿上特制的鞋靴。

她也可以在自己公寓里独行,如果不在轮椅上,她会爬着来给我开门。

她的公寓总是整齐干净,护士清洁工疗愈师鱼贯而来,像有看不见的田螺姑娘陪伴着她。

衣柜里衣裳不多,但是叠得整齐,有几件还相当的漂亮出挑。

桌上各色野花,不知是谁采来,注入清水,随意地分插在几只印有山菊的玻璃杯中。

对着花园的窗台,贴有一张放大的相片。

一个小娃娃,黑眼睛如半开的矢车菊,长头发似画眉柔软的黑羽。

是美人鱼父母所拍吧,是想告诉所有人,我们的小美人鱼和你们人类一样的美吧。

只是我从未见过她的父母。

跳舞是寻常

夜店名为定音鼓,路途并不遥远。

每次活动策划山菊都把流程写成导览文字般精确,我这非母语者底气不足,得通读两三遍。

要记住的是:带好钥匙,拿好零钱,锁好门,关好电,固定松紧带,看好几点几分,几号站台换几号车,接驳时间几分几秒,哪条路线轮椅不好走,或是下车必须倒行诸如此类。

一路上艾莉儿兴致很高,尤其当路边餐厅的披萨香气飘来时。

好久没跳舞啦,对一个久坐的人来说,可不寻常呢。艾莉儿嚷着。

这是街头任何一个女孩都可能说出的话。

跳舞是寻常事,不跳也寻常,久坐也寻常。

而身为小人鱼的艾莉儿说出这话,我心泛起波澜。

夜店风景

说起夜店,脑中画面是巨大射灯下热舞的女子,台下人潮跌宕,随着鼓点震颤起伏的地面。

更有甚者比如友人讲过科隆某夜店,可赏猛男桌舞,舞得带劲直接打赏纸钞到他内内。

这些与我今天要去的夜店有着天壤之别。

这地方,说它是夜店它却有餐厅的老派,比如墙上挂一幅油画罂粟。

说它是餐厅它又有夜店的豪迈,比如那粗放布置的DJ操作台。

尚在用餐时,池中已有生灵游舞,尤为醒目的是一位着红绸衣的萤火虫。

萤火虫独自起舞,孤芳自赏。那衣裳自带blingbling七彩光链,一圈圈环绕胸前。

有女孩迅即被光亮点燃,成为他的舞伴。

鼓点急促,海水翻滚,女孩与他开心舞动,俨然一对璧人。

男孩忘乎所以,搂着女孩的手开始起伏黏着。

起初女孩并未觉察,当男孩逼近,胸前火光似要炽燃。

女孩被烫到一般愤然推开,落荒而逃。

之后红绸衣依旧整晚舞池中飘舞浮沉,而胸前的荧光,再未点亮。

从男孩脸孔看,我猜他是一位糖糖,谁叫妈妈迟一步带他来这人间。

海上橙花

艾莉儿点了一份金枪鱼披萨,一杯血橙冰茶。

手里正好一支橙红唇釉,我问她要不要涂。她欣然点头。

我把釉彩染在手指上,一点一点抹上她嘴唇。一层涂毕,又染一层。

珊瑚橙红,是浆果般酸甜色调,釉上洒金,双唇夜光中璀璨,必然讨喜。

那一刻,真希望这只小美人鱼在今晚的舞会,能遇上牵着手带她跳舞的王子。

踏入舞池,音乐中我拉着小美人鱼旋转。坐在旋转木马上,艾莉儿笑得花枝乱颤。

我对安心说过,定音鼓之夜我会疯狂起舞。这话招来了山菊,同我一起狂舞。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想跳的人不给跳,让还能跳的人们,和着鼓点为之舞蹈吧。

那一刻我是她。我的衣上停歇黑色的蝴蝶,一只,一只,再一只,飞吧!

人潮四散,我问艾莉儿要不要回座,她摇头。

我留她独自漂浮海上。她仰起头,孩子气地望向节日的灯光彩带。

我想她曾无数次这样望向海上的宫殿。

不知何时,一个古铜肤色的男人从彼岸缓缓游向她,握住她双手,与她共舞。

整晚这个男人握住她手,没有再松开。

俩人犹如潜入了海洋之心,我偷偷拍下他们的相片。

相片上艾莉儿笑得像一朵被海潮推起的橙花。

Träume Süß

山菊说艾莉儿可以自己爬上床睡觉,可每次艾莉儿都会请求我抱她上床。

当肌肤相亲,呼吸触碰,我想还好我不是男人。可我庆幸她懂得这种女人的小伎俩。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力气?总之最终成功把她弄上床。

帮她换上海蓝睡裙,掖上被子,戴上紧急呼叫器。

她说这周叔叔送来很多的柠檬水,我想拿一瓶放她床头柜上,她说不要。

叔叔住得远吗?她说出一个地名,我听不清。

那么,爸爸妈妈住得离你近吗?我问出一直想问的。

他们早已过世了。她清楚地回答。语气轻柔,嗓音甜美。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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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文化艺术疗愈工作室文心,曾任职翻译记者, 现从事障碍人士疗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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