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喜歡的事

世界上有些東西，其實是沒用的。

我聽了之后，總想要反駁，就像在生活中，聽到一些人對我喜歡的東西，如此點評時。

但我想，后來如此想，也許這句話說得并沒錯，只是不該像我從前那樣理解。

在莊子的理想中，應該有一種忽焉如馬，忽焉如牛，在平靜呼吸之中，安處平靜，心如流水。

流水淙淙，是永遠在動的。但我們坐在溪水旁，看那水，疾逝去，卻并沒有感到什么匆忙。日光碎落，水紋如絲，動而又動，心卻一點點落下來，不再飄浮，只是踏實地猶如一塊石頭。坐在水畔，卻如石頭。

那么，水在此時，有什么用呢？石在此刻，有什么用呢？

我本來有的那些反駁，不過是在告訴一個不饑不渴的人，此處的水，能飲，能解渴；這片石頭，可以壘屋，可以砌壩，但那對話的，是燕子，也是清風。

這樣的反駁，不也如同風中的風，明明用了力，可誰又能看見這力的本來，力的方向呢？

我說過的話，往往沒有什么作用。

但就像開頭那樣，是否沒用，并不由我來決定。我也做不來任何判斷者。我愿意觀察，看自己，也看萬物。看腳下，也看星空。看人，也看書。看過去，也看未來，而這所有的一切，或許都是時間的一部。排列整齊的時間，猶如一艘艘船，來或不來，去或不去，并不是誰可以決定的。

所以，我并不想再分別這用和不用，也不想為這「不想」，再有什么堅持。一棵樹之所以成為一棵樹，并不是因為起初它曾想過什么，而是因為它最終成為什么。有用的樹，是對別人的；無用的樹，也是對別人的。我只能按照自己的天性，慢慢去成長，氣候冷了，花便會開遲，水肥充足，今年可能有豐收。

我不是世界本身，所以無法容納整個世界的欲望。

我所想的，無非是一種得到安放的寧靜，不再恐懼，不再憂慮，只是像成為一株樹那樣成為一株樹。

人的生活，沒有什么是一定的，也沒有什么就應該的。若是一個人在世間活得久了，自然就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我們往往意識不到，所以才會害怕被點評，擔心被限制，總是為那對與不對的言語，惶惶然。

我想起那些童年里的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邀請隱沒在黑暗中的孩子，再來不下結論的暢談。

這世界總有誰也不懂你的時候，也總有人忘記你也需要保護，當你最無助的時候，你只是孩子。可那也過去了，就像法師所說，我們長大了，已經從孩子變為成人。我們有能力保護自己，也愿意用最袒露的愛，擁抱那個被「無用」的小孩。

你曾經說自己沒用。

你曾經感覺自己沒用。

你為那些無力挽留的傷心不已。

你總在變動中，一個人學著接受、忍耐、等天氣變好，又能走出洞穴，看看春的足跡。

你覺得自己不夠好。

你想那過去，有太多不滿意的地方。

你希望很多人來愛。

你想這不是自己喜歡的自己。

……

我不再解釋，也不再反駁，更不想用什么來說服你。

你就是你。

如果不開心，不必改變自己，只要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

做喜歡的事，人會變得開心起來，如果不行，那就按照心意，接著做下去。

我們會到達那個失去了「用」與「無用」分別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