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BAT后3个月,他赚了100万 | 100个不上班的人

林安
·
·
IPFS
今天是“100个不上班的人”第七期,分享的是在体育行业工作了十年的BAT高级编辑,离职后三个月内盈利100万的故事。

工作几乎占据每个人一生中一半以上的时间。所以工作开心与否,将直接影响一个人的生活质量。

过去,人们在事业单位有一份能做一辈子的“铁饭碗”,就很满足;现在,互联网创业的热潮打破了人们对一份稳定事业的期待;与此同时,自由职业、斜杠一代正成为新时代背景下越来越多人向往的职业选择。

是时候重新定义工作了。不做朝五晚九的上班族,工作还有多少种可能?一个不上班的人,又将如何存活于世?

在这个宏观庞大的社会问题下,我试图从一个个微观个体中寻找答案。我将陆续采访“100个不上班的人”,希望从这些人的生活中,你我能得到答案。

今天是“100个不上班的人”第七期,分享的是在体育行业工作了十年的BAT高级编辑,离职后三个月内盈利100万的故事。

杨芊 33岁

大连 体育自媒体创业者

杨芊说话的语速很快,是个表达欲旺盛的人,常常能就一个问题衍生出很多话题来。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个性格急躁的人。

也许是离开北京、回到大连后,太久没有人能理解他现在的生活状态,与他好好聊一聊了。也许是离开工作了十年之久的体育媒体,独自创业以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太多变化。对于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对于媒体与自媒体,对于他创业前后经历的一切,他都有着强烈的倾诉欲。

于是我们几乎是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进行了一场远距离的线上通话。

也许你是被标题里的“3个月赚了100万”吸引进来的,但是读完这篇文章,希望你能有数字以外的一些收获。

离开:工作第10年,行业的风向变了

“现在回头看,行业的变化太快了,几乎是3年一变。”回顾这几年的变化,在体育行业从业十年多的杨芊说。

杨芊毕业那年正值奥运会,体育院校毕业的他从上百位面试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成功进入新浪体育的 3 名应届生之一。

那时候,新浪体育是所有体育爱好者心目中的殿堂。虽然门户网站的效益并不好,但是网站编辑在门户网站时代的行业地位仍旧能够让人得到精神上的满足——至少那时候大众还是愿意听他们说话的。

2010 年杨芊离开新浪体育,加盟了一家 BAT 旗下的体育网站。

“这家网站当时在行业内相对弱势,我是抱着不想与前东家竞争的心态加入的,但后来随着移动端的兴起,他们抓住机会赶了上来。” 此后他在这家公司一做就是八年,从最开始的普通编辑一路做到了高级编辑、一个栏目的负责人,薪资待遇不菲。

当然,这期间也经历了时代风向和大众喜好的不断转变。

2008 年以前,由于带宽所限,门户网站的内容以图文为主,2012年移动端开始受重视,但形式上并没有突破。到了 2014 年,视频崛起,图文形式不那么受重视了,图文编辑在公司的地位开始被边缘化。

“编辑这个岗位在公司里的地位一直在动摇。从移动化到视频化再到自媒体化,图文编辑不再能给公司直接带来效益,体育门户网站的收入主要来自版权带来的视频直播、点播。”

2015 年自媒体兴起以后,大众阅读的去中心化趋势越发明显,深处行业中心,杨芊切肤感受到媒体影响力的削弱,以及大众对自媒体的推崇。

作为一名热爱体育行业,且把大部分青春时光都花在了这件事情上的体育编辑,杨芊对时代变化之下的图文编辑,未来该何去何从感到迷茫。

去年 11 月,北京雾霾严重,杨芊带着老婆孩子去三亚休假。“我儿子得了气管炎,成宿咳嗽,要知道他刚刚一岁。加上工作中的压力不断积聚,甚至发生了一些冲突。逃离北京,也就成了我最后的选择。”杨芊回忆起辞职的经历感慨良多。

杨芊与儿子在三亚海边

“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期,就连晚上做梦都会说梦话。”杨芊说。

作为一名在 BAT 工作了 8 年之久的老员工,他对这份工作有着深厚的感情,况且他当时在公司的职级、薪资、股票等各方面待遇都不错。彻底剥离自己与这家公司的联系,心理上很难接受。

踏出改变的那一步,始终是最难的。

今年 1 月,杨芊正式离职和朋友一起合伙自媒体,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离开了 BAT这棵大树,个人能力能否再次证明自身价值?

这个令当时的杨芊感到困惑的问题,现在已经通过实践得到了答案。 

创业:3个月,杀进行业前三,我赚了100万

辞职后,杨芊决定和一个自由撰稿的朋友合伙运营一个体育类公众号狂言 Doggy。

决定做这个号的动机很简单,杨芊的这个朋友以前供稿多年的公众号要停更了,作为门户网站的撰稿人,他的收入并不高,从 2006 年到现在,一直按照千字 80 元的稿费,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凭热爱在支撑。现在连写了几年的公众号都要停掉了,不知所措的朋友找到了杨芊,咨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认识这个撰稿人 8 年,以前一起上了 5、6 年夜班,彼此有深厚的感情。我也知道他的写作能力,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每天写 5000 字,我就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公众号里面的事情跟他讲了讲。”杨芊说,没想到那个下午两人聊完后一拍即合,一起做一个体育公众号,他们只花了一个下午就把公众号的定位、两人的分工、分成比例敲定好,当天晚上就建好了新号。

第二天是撰稿人供稿多年的公众号最后一次更新,不忍告别陪伴多年的读者,他们在文末告诉读者朋友:“再见了朋友们,如果以后还想看我们的文章,就来我们的新号狂言Doggy吧。”

于是,狂言Doggy有了建号以来的第一批几万粉丝,只花了两天时间。

公众号很难平白无故做起来,一定要有第一批原始粉丝的积累。”杨芊说,有了第一批粉丝之后,他们一直坚持日更到现在。

而他与朋友的分工是:撰稿人做内容,他找资源推荐并做销售。

他们是两个非常互补的人,撰稿人写作能力强,但是对行业的动态把握和资源储备较弱。杨芊写作能力一般,但资源丰富,公众号前期 90% 的资源都是他带来的。再加上两人性格都比较随性,不那么计较,所以合作起来很开心。

“我常常感到幸运,在职场上最困难的时期遇到了一个非常合拍的合伙人。包括我自己创业后的第一个客户,虽然从他们的视角来看,是我帮助了他们,但如若没有他们,我也不可能做到现在这样。”杨芊感叹说。

从2017年8月到12月,他们仅花了四个月时间就把公众号做到了体育前十,到今年3月份排名已经上升到篮球前三,体育前五,所有公众号排行前200。

辞职创业的第三个月,公众号就带来了近50万的利润,占总收入的一半。加上杨芊为其他一些品牌和赛事做的公关服务,他在离职的三个月里,赚了100万。

杨芊与姚明的合影

“你认为公众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个成绩,资源和渠道发挥的作用最大吗?”我问杨芊。

“ 手里有渠道只是敲门砖,光有资源没用,重要是在什么情况下动用什么资源,对方的需求是什么。”杨芊说,“其次是别人认可你,说到底还是看你的业务能力。所以人脉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用你的业务水平打动他。我在体育行业工作了十年,应该算是行业内比较出色的编辑,业务能力能得到客户的认可很重要。“

现在狂言Doggy每天都有稳定的粉丝增长,头条阅读数稳定在8万以上,三篇的平均阅读也超过5万,可见他的用户粘性相当高。

我问这个号运营得这么成功,最大的心得是什么,得到的答案是两个字——节制。

虽说做公众号的人多少都想赚钱,但他们没有急切去变现、膨胀、扩张的需求。具体表现在他们只接大订单的广告,同时对客户的产品有一定筛选,比如之前有理财产品找他们,一单10万他们也没接。

前阵子有一个粉丝加了杨芊,说他学生时代就开始看狂言Doggy,现在自己开店当老板了,想在狂言Doggy上投放广告,只为回馈他们的陪伴。杨芊却劝他不要把钱花在上面,因为他们的公众号和他的产品并不匹配。

狂言的百度贴吧上,某位粉丝的发帖

更加特别的是,他们的公众号运营至今从没开过打赏,虽然每发一篇文章都会有很多粉丝留言:“你们快开打赏吧,我要把这些年欠你们的稿费给你们。”

但他们依然坚持不开打赏的原则,因为在他们看来,目前靠接广告的钱已经足以养活自己了,不想再让粉丝掏钱。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十三邀》里许知远采访马东的那期。许知远在节目里说过去,话语权掌握在5%的精英阶层手里。历史从来没有一个阶段像今天这样,剩下95%的人有如此大的话语权,这95%的人是有表达欲望的。

杨芊说,传统媒体,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地俯视这个社会,但是在这几年过程中,他感受到了95%的人渴望表达的欲望。所以狂言Doggy这个号一开始的定位就很清晰:替那95%的人说话,写他们的心声。

“现在大家都在说,传统媒体不行了,抛开一些客观管制因素,现在的媒体不接地气,与其说行业走下坡路,倒不如说自己做得烂,留不住用户。现在的一些传统媒体无论在内容制作,还是报道方向上,已经落后了。动辄写一些苦大仇深、又臭又长的文章。从来没有想过,用户如何去看,他们在乎的更多是领导怎么看。”

杨芊在 NBA 总决赛现场

杨芊如此看待目前媒体与自媒体的关系,“所以,我们的内容都是自下而上去写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把写稿叫做撸盒饭,写篇稿子就能赚碗盒饭钱。”

不发伤口碑的广告、认真准备每一篇原创内容、从粉丝的视角出发写文章、不开打赏……

这些都是杨芊所说的“节制”的表现。他认为新媒体时代,只有懂得节制的团队,才能走得稳走得远,看重短期效果、太快膨胀不是好事。

困惑:物质需求满足后,工作的目标是什么

现在的杨芊,在运营公众号的同时还开着一家品牌公关公司,替一些体育类的客户提供服务,这一块业务目前的利润也占了总收入的一半。

今年一月他回大连新买了一个房子,目前和父母住一起。每天只用工作几个小时,利用一台手机就可以解决大部分工作的他,在外人眼里似乎是“永远不工作”的状态。

“现在最大的苦闷是身边没人理解我每天在做什么。朋友约我出去永远都有空,他们就纳闷我为什么不用工作。”

还有就是家里人的不理解,回到大连后杨芊才知道,他刚从BAT离职时,父亲曾因此上火进过医院。“现在在家,我妈也问我整天在床上躺着干嘛。”但父母眼里的刷着手机无所事事,其实都是在聊工作。

“现在所处的环境没有能交流的人,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趟北京或其他城市出差,让自己多参加些活动,仍然活跃在圈子里。”杨芊说。

另一方面,当物质基础得到一定满足后,精神世界难免时有空虚。我问杨芊“工作是为了什么?”,他回答:

“人的欲望永远没有终点。现在开10万的车,以后想开20万的车,开完20万的以后又想开80万的。但物质满足只是基础,更难获得的是心理上的满足。最近三个月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工作是为了什么。”

当物质已经无法成为一个人工作的唯一目的后,就需要找一个新的目标。

前阵子,某家知名体育公司的老板找到杨芊,希望他能过去当部门总监。当问到待遇要求时,杨芊想了很久后说“无所谓”,聊了几句后对方又问他对待遇的真实要求是什么。

杨芊当时的回答是:“我并不是在端着,我如果去了你们那里,肯定不是因为待遇去的,如果没去,也不是因为待遇不行,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谈。”

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工作的目标已经不再是钱了,但当时他周遭的环境里,99%的人没有这种想法。

“前阵子我看新闻,里面提到人类满足的三个阶段,第一是物质满足,二是孩子的教育,三是活得长。如果把人类最基础的需求量化,人类所有追求都是‘在活的长的前提下,质量更高。’ ”

如果从生活得更容易轻松的角度来看,杨芊的老婆在千岛湖有一栋别墅,他可以全家搬过去把其中一间房改成办公室,然后一边开民宿,一边自己种菜养猪,听上去没有更好的生活了。

杨芊老婆在千岛湖的别墅

但之所以没这样做,还是因为现在的社交圈都在大连,人毕竟是社会动物,当你的物质极大满足之后,就想生活得比别人更好。

听上去有点佛系,也有点“高处不胜寒”。但这并不代表杨芊完全没有物质压力:

“压力都是绝对和相对的,我在大连和北京的房子,每个月也要还1万的贷款。这在大连人看来,也是不小的压力。”杨芊说。

“但是离开北京之后,有更多的时间陪孩子、我离开大连14年了,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与父母相处,改变正在一点点发生。”

林安&杨芊快问快答:

林: 做自媒体,资源和内容哪个更重要?

:我认为应该二八分,在一个号刚开始的阶段需要渠道,在真正有粉丝后80%靠内容,内容写得好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粉丝。渠道是把用户引来,但是这些人留不留得下来,还是靠内容。

林:与人谈合作有什么心得?

杨:合作前要知道对方的需求是什么,然后真诚相待。有的人来找我是为了钱,有的人看中的是我的内容,希望得到内容上的支持。有些人感情好,不给钱也愿意帮我干。但我不愿意让人白干,能花1千块做的事情,我一定要花2千。

比如我找人写篇稿子或者做张图,以我们的关系我不给他钱也能干,但是行规给 1 千,我一定给他 2 千。因为我觉得人和人之间没有人是必须帮我的,他既然帮了我,我在自己挣钱的情况下就一定要让他也满足。

人在社会上,关系的联系有很多种,有的是感情,有的是眼缘,有的是金钱。金钱关系其实是最简单的,每做一件事情前要把这些都考虑到,不能让别人觉得帮你是一件很后悔的事。

我之前有一些过渡期的客户,帮他们做一些品牌公关,他们在我这里试渠道没花钱。但是他们对我的工作认可,之后又追加了很多投入。

林:自由职业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杨: 说实话,我离开上一家公司后变化很大。人际上,有很多原来关系一般的人,知道他有需求,就一起合作便熟悉了。原来对我有需求的,现在不再联系了,多少有一定心理落差。

当然我也能理解,有些人不是故意疏远,就是不在这个圈子里后,没什么交集了。

我喜欢历史,喜欢历史的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能理解任何变化。有的人看中你的地位,有的人看中你的人,对我来说拥抱这种变化,就要适应这种变化,包括适应”99%的大连人不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这件事情。

但普通人最难的地方在经济,好歹我的经济基础现在可以得到保障,因而做出一些改变时相对从容自然。我现在有能力去拒绝一些不想做的事情,有些钱我不挣,这个还挺幸运的。


林安,《只工作,不上班》作者/播客「逆行人生」主播/自由会客厅品牌主理人。

代表作「 100个不上班的人」,持续调研跟踪自由职业、数字游民、远程办公等生活方式。


微博/公众号/小红书/b站:林安的会客厅

作者保留所有权利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林安写字者,长期观察自由职业领域,喜欢一切新鲜、有趣、多元的生活方式与文化。 活着是为了创造。希望能创作出一部留世作品,它可以是文字、影像或者照片。 大陆已出版《只工作,不上班》
  • 来自作者
  • 相关推荐

放弃移民和买房,他用100多万完成现代版“清明上河图”

4月复盘 | 我们如何处理闲暇,就如何过一生

作为内容创作者,我们遭受过怎样的网络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