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東生活

「今天要做什麼？」

大概是搬來台東以後每天最煩惱的問題。選了一份自由度高的工作以後，除了固定的開會日外，其他的時間是自己安排，當然廣義上來說不管做什麼什麼工作，其實都可以說自己安排，差別只在與能夠安排的項目是在什麼樣子的範圍之內，一般上班族時間沒辦法安排、但被分配下來的工作任務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有先後順序排列的自由，當然也還是有完全沒空間的，例如學校的學生或是新訓中心的新兵。

有多少自由度代表這份工作給你多大的空間，有時候這樣的空間甚至是需要足夠的階級或權力才能得到，只是在這樣的位置底下，稱之為自由的天空其實也只就只是的公司天花板，公司越大，能去的地方就越多，但終究也只僅限於公司內。以前在部隊雖然只是個尉官，但在一個獨立營區內也算是自由自在，但代價就是休假時得隨時待命，手機如果接起電話該回來部隊辦事就得回來，部隊是我的家，我的家就是部隊，許多高階主管的現狀也差不多是這樣，當然差別是尉官沒有年收幾百萬，以金錢當作指標的話，我就只是住在一般的透天厝，但人家是室內能夠挑高3米的百坪大別墅。

選擇退伍圖的也只是一份自由，住在沒有屋簷的地方，就沒有天花板的問題，你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但其實這句話直到出來實際生活之後才知道應該要這麼說

「你想去哪裡，先看你能去哪裡。」

理解以後是努力讓自己有能力去到更多地方，有努力賺過錢，也有努力增加技能，當然也善用人際關係，花心思耕耘自己有的武器庫或能力項目是一個很具體的目標，朝這個方向前進沒有太多需要猶豫的時候，就是盡力把握所有能學習、能賺錢、能結交人脈的機會，這種努力就好的事情，就跟以前念書考試一樣，差別之在於有沒有用有效的方式努力，聰明的人能夠使用高功率的方式轉換，反之就是瞎忙。這年頭在網路上看到的「成功人士」大多都是聰明的人，知道怎麼把力氣花在對的地方，累積自己能夠想去哪，就去哪的能力。

我覺得我不算特別聰明的人，但應該也不算太笨，實際的狀態大概就跟自己在以前基測或學測時候的表現差不多，就是可能中上靠近上，稱不上頂級但轉換功率已經算很不錯了，退伍幾年雖然沒賺到什麼錢，但也累積了不少本事，能去的地方變遠、變高，差別只在於要不要去到那裡而已。

「如果我能夠選一個我想去的地方，那我想去哪裡？」

目標只有努力的時候選擇在台北，選擇多，機會也多，就好像買東西去百貨公司一樣，只要你願意找大多都找得到，努力是看得見成果的，但買完一堆東西以後，我要帶著這些東西去到哪裡又是另一個問題。衣錦還鄉是一個不錯的詞，但終究就是滿足某部分的虛榮又或者是想填補童年的某種缺憾罷了，困在眼光跟過去的狀態不是我要的，動詞如果是「去」就應該是前面、是未來。突然想起以前學英文大家在分辨「go」跟「come」的時候，後來都用「去」和「來」來分辨這兩個字，不然我老是喜歡什麼都用「go」。實際上應該是用「遠離」還有「接近」來解釋。

出生高雄，但創業的時候選擇高雄，不是為了「come」，實際上也不是，因為後來家裡也搬去台南了，不過待在高雄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除了經歷疫情對創業者的殘酷還有與合夥人之間各種合作上的不愉快之外，更多的是發現自己對曾經生活18年的地方沒有任何想要生根的念頭，決定重啟人生以後的第一個決定就是搬離高雄。

最後選了台東，然後也真的來了，喜歡台東是一個，自從幾年一個人騎機車來台東流浪一個禮拜以後就喜歡上這個城市給我的感覺，為了養狗是另一個，總覺得台東就是一個適合養狗的地方，或多或少的刻板印象但實際待了兩年多覺得也真的適合。

找工作沒遇上太多困難，畢竟前幾年的累積確實有些成果，正職的薪水雖然不多，但養得活自己也存的了錢，心有餘力兼個差甚至可以朝買車買房的路前進。只是這一切就好像每段關係的熱戀期一樣，剛來台東對生活在這塊好山好水的土地感到新鮮，做什麼都開心，不管是在家裡附近隨意散步還是到各式各樣的景點探索，待在這裡就心滿意足，但這一切終究是有保存期限的。

很快就會對只是生活感到無聊，特別是在身心狀態還處在某種巔峰狀態的時刻。感覺日子又開始日復一日了起來，抬起頭好像又看得到天花板，看似自由自在的生活，但終究會因為自己還是那個樣子，最後又回到熟悉的迴圈裡，每天起床睡覺、吃三餐、看書或工作、運動或者去個什麼地方閒晃，以為自己去到一個地方可以跳脫曾經的迴圈，以爲自己能夠go to somewhere，結果最後還是回到原點。

去年的失戀此刻看來其實也是一件好事，雖然過程痛苦但某種程度也打醒我這個困在想要去到什麼新地方、新可能的執念裡。今年一個人住在台東的生活不知不覺八個多月過去，相比以前有狗有伴時間很容易被瑣事打發，只剩下自己能做的事情就那些，時間就是那麼一打把，如果沒有出差或工作，24小時其實很長。

睡到自然醒，想看電視就看電視，想滑手機就滑手機，想運動就出門，時間如果只是要打發掉其實也不難，就好像部隊那些每年需要被消耗的彈藥，在打完靶以後是不需要去看自己打中幾發，只要確認掉出來的彈殼跟想要消耗掉的數量吻合就好。最終問題還是回到，我到底想要去哪裡？

實際上「想要去哪裡？」並不是一個好問題，幾個月前困在裡頭，設定一個明確的目標然後很認真地往那個方向走，確實時間過得充實也有意義多了，但卻很無聊。辦學校、學戲劇跟做音樂應該都要是有趣的事情，但設定了明確的目標以後，確實腳踏實地地做了不少事情，感覺得到自己在前進，但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玩。前陣子忘記讀什麼書的時候讀到一句話，原句有些忘了，但大意大概是

「美是因為沒有目地，有目的都藝術都不是藝術。」

直到最近身體開始出現問題，才理解這句話，做了太多覺得無聊的事情消耗身心，追逐著什麼最後還是回到原點，或許理解這件事就是探索藝術的目的。

「今天要做什麼？」

我今天看了蠻多書，自己煮了三餐，截至目前抽了三根菸，減煙中，但等等想犒賞自己寫了不少東西多抽一根，中間的空檔練了爵士鼓，免不了滑手機，雖然下午痛的地方從胃轉移到腸子去，但所幸沒有痛太久。明天要做什麼不曉得，但覺得目前沒有目標但有做點自己覺得充實跟開心的事情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