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墨尔本之后,我「活」过来了

Desert 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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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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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仍然在练习「开口说话」。由于不可抗力,我已经习惯自我审查,不再向别人表达我的诉求与想法。但当我重启人生,在一个对于我而言如鱼得水的环境,我可以试着一点点说出自己的需要,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不再担心别人的指责,我可以过上一种坦荡的生活


写这篇文章的草稿时,我正坐在从成都飞往墨尔本的飞机上。这趟飞行长达10个小时,足够我写一篇文章了——我的澳洲日记正式开始连载。


坐在飞机上的我,毫无困意,脑子开始想起过去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去年今日,我正在厦门准备雅思考试的资料。如今,我终于坐在飞机上,飞往另外一个国家,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只为留在那里。


因为在澳洲,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性别与性向,我可以获得一点点的自由。但我非常明白,新的挑战很快就开始。我需要适应这个国家的文化与法律,以及找到自己在这里的身份认同——我是谁?我如何骄傲地活着?


远行


五月底,我终于获得了澳洲的签证。


这个签证来得太慢,让我在家苦苦等待了两个月。在等待的时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被邀请,是否提交的文件出了什么问题。但拿到签证,并没有让我忐忑不安的心情得到舒缓,反而让我在高兴之外变得更紧张。


在国内,我过得一直不好,疯疯癫癫,很少有快乐的时候。那么,如果要留在国外,我应该怎么办呢?这些问题就好像是鞭炮,噼里啪啦地从我脑海里浮现。是的,我想留在澳洲,想留在这里学习、工作与生活。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开始搜各种各样的信息,开始思考在这个打工度假签证之外的其他签证,比如485签证(工签),491签证(工签)等签证。在查找的时候,我发现如果没有澳洲的学历和工作经验,唯一让我能够留下来的签证,就是南澳的491签证。


然而,南澳的491签证要求并不低,这个签证要求我在南澳的偏远地区工作,并且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我不仅要获得澳洲雇主的推荐信,而且要有不错的薪资,才可以提交申请。对此,我一方面觉得有希望,一方面又觉得希望很渺茫。


但我是一个疯女人,疯女人愿意为了她的梦想,付出一切代价。于是,在出发之前,我每天查阅学历认证和职业评估的资料,白天和晚上都在整理作品集,忙着写各种证明材料。那种着急、焦虑的感觉,让我回到了雅思备考——尽管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但我要努力,我不能放弃。现在还没有到我放弃的时候。


不过,写到这里,我想提醒大家,每个人的背景不一样,是否成功能申请491以及其他签证的可能性也不一样。因此,在这篇文章中,我不会展开陈述491签证以及DIY的详细过程。如果阅读文章的读者想了解,可以参加我在7月2号周日晚上的分享会。


在此,我想提醒大家,我不是中介,因为我没有相关证件。所有申请加拿大以及澳洲的签证信息,都是我个人搜集、整理。我也不希望大家把我当成一个接受提问与负责回答的「中介」,我会鼓励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进行DIY。我相信,我们女人,无所不能。


当然,我知道了解这些信息,存在着「信息差」。当我整理好所有资料时,已经是出发前最后一周了。整整一年多,从考雅思到顺利出走,我一刻都没有放松。我的身体与精神状态,长期处于紧绷的状态。我好累,我好疲惫。我渴望躺平。


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带着旧生活累积下来的负面情绪,我要继续向前跑了。我的人生,马不停蹄,永不停歇。


温情


在临走之前,我体验了一些温情时刻。这些温情时刻实在太宝贵,所以我想特意讲讲这几件事。


有一天,本科的老师主动私聊我,并给我发了一个大红包,祝福我远走高飞。他告诉我,他在我的学生时代已经有所察觉,国外的生活其实更适合我。当他看到我出发澳洲的信息时,他迫切想留下我的签名。因为在他的期待中,我终有一天会成为「大人物」


看到老师的话,我感到惶恐。老师给我发的红包太大,但我感到无比惭愧。自我开始写文章以来,我并没有成为「一个有名的记者」。这几年,因为撰写的两个议题不被主流社会认可,大量文章被删,只留下404的页面。我无法证明自己的写作能力,也失去了写作的热情。

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人。我没法为我的采访对象取得更多的关注。他们花大量时间接受我的采访,可能最后发不到社交平台上。每个人都有诉求,但我的文章甚至连记录与发布都做不到。我很惭愧


如果与同行相比,我其实没有几篇作品拿得出手。我自称为「记者」,但始终没有在一个正式的媒体机构,有长达几年的专业培训。我就像是一个艺术家,早早从主流观念脱离,选择自己创作,自己定义美丑善恶。


我没有想到,在作品并不出众的情况下,我仍然有机会得到老师的认可。我怀着羞愧与感激之情,给老师写了一封信。在未来的日子里,写作可能不会是我的重心,但我会继续写澳洲的生活日记。我没法成为大人物,但我会在重启人生的日子里,笑得自信与坦然。


除了收到本科老师的祝福,我也收到了墨尔本大学Fran Martin教授的邀请。Martin教授写了一本书,里面记录了大量中国女留学生留在澳洲的故事。我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这本书的简介,也看到了「自己的生存状态」。和这些女生一样,我也选择出走,在一个性别友好的环境中重启人生。

早在四月初的时候,我因为加拿大硕士被拒绝,后给墨尔本的一些教授写了信,请求他们给我提供一个学习的机会,在信中,我表示自己是whv的签证持有者,而且没有找到工作,因而没法给学校付钱。出乎意料的是,有几位教授很愿意给我介绍资源。


其中有一位,就是Martin教授。由于拿到签证的时间已经是5月底,我只能买到6月中旬的票。但此时墨尔本的大学已经放假,我无法再来学校蹭课。尽管如此,Martin教授还是主动给我发出了邀请,表示愿意跟我见面。这让我非常兴奋,原来还有老师记得我,原来还有人认可我。


在中国的教育体系中,我的学历并不好,既不是985也不是211。也就是说,在这条学历鄙视链上,我是没有任何优势的。于是,这些年,我花了很多时间去参加线上和线下的工作坊,增加自己的知识,丰富自己的学习背景,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但我知道,一旦出走,学历不再困住我。在国外,没有人会真的在乎个体的学历,而是在乎个人的能力。是的,我需要这样的生活状态,我需要被人「看见」,看见我的才华,看见我的能力,而不只是一张纸的学历证明。庆幸,有老师记得我,有老师愿意给我提供帮助,我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


最后,我想写一些话给我的朋友。从考雅思开始,我因为无法理解英语,而向不少英语好朋友提问题,请求他们给我解释如何理解语境与单词的意思。与此同时,我的痛苦情绪也日渐达到巅峰,不少朋友主动私聊我,向我提供情绪价值。在此,我想感谢这些无偿为我提供帮助的朋友,谢谢!


对于我而言,书写自己考雅思到出走的故事,不仅仅满足自己的倾诉欲,也是为了告诉那些跟我一样痛苦、挣扎的人:我们的人生,常常会有穷途末路的时候,但一定要坚持下来,坚持让自己走到柳暗花明处。我能够走到这里,从来不是一个人。你们也不会是一个孤岛,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那就再给自己一些时间。


是的,当我在接受别人给我提供温情时刻的时候,我也希望我的故事可以给其他人带给一些希望与力量。我就是一个疯女人,无所畏惧,我非常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疫情浪费了我的青春,但我不会让自己困在过去,而是主动与过去告别,继续向前走。


个人生活的告别之外,有两位朋友在我乘坐飞机这天,也来跟我告别。他们特意空出了时间,来广州南帮我拿行李,送我到白云机场。当我坐上飞机后,一些朋友也给我发来了信息与红包,庆祝我远走高飞。礼轻情意重,我有点想哭,但又不是很想哭。


想哭,是因为感动;不想哭,是因为我必须带着他们的祝福,笑着过日子。当然,我非常笃定,走过这些糟心的困境,未来会有更多温情时刻等着我。


平静与舒适


落地墨尔本之前,我查了很多资料,整理好所有需要做的事情,并写在了纸上。

我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女人。第一天下午到达墨尔本后,我迅速买好了交通卡和电话卡。但第一晚睡得并不好,我始终有种「做梦」的感觉,很怕梦醒了之后自己还在国内。直到天亮,看到外面的阳光,我知道我成功了。我确实已经安全出走。


第二天,我需要办好银行卡,买好医保。但在去银行之前,我先去拜访了家附近的残障机构。这个机构是室友推荐给我的。在国内,残障机构非常罕见,但在澳洲却稀松平常。我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他们给我分享了一些有用信息,并让我通过网站阅读澳洲的残障政策后,再来机构预约中文分享。


整个交流的过程很快,我能感觉到工作人员从未接受过这样的来访请求。但他们很热情,他们也很清楚国内没有专门的残障研究,所以很乐意给我提供相关信息。拿着他们写给我的网站,我感到无比轻松——我不再需要「努力」向别人介绍我的工作,别人非常清楚我的工作价值。


接下来便是办理银行卡与医保,但处理好之后,我发现已经天黑。在澳洲的冬天,很多商店早早关门;因为五点已经开始天黑,很多人会在四点到五点半期间吃晚饭。到了六点,整条街漆黑一片,非常安静,偶尔有车经过。我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白天可以看到无限的绿,晚上是极其的安静。


第三天,我预约了HPV疫苗。在澳洲,26岁以下只需要打一针。此前在国内,我一直预约不到HPV疫苗;但在这里,打九价疫苗非常方便、便宜,而且不分性别都可以打。我感到庆幸,因为很快就26岁了,没想到还能在25岁的尾巴打上便宜的疫苗。


预约完HPV疫苗之后,我去附近看了一个艺术展,又去了图书馆看书。室友跟我说,他从来没有想过从家里走十分钟,就可以直接来到提供休闲娱乐的地方。我也有同感,我感到平静与舒适,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让我可以不再焦虑与烦躁。


出发之前,我非常担心自己的英语不好。但无论是去拜访残障机构,还是与图书馆工作人员讲述我的需要,我都没有遇到太大的语言障碍。与此同时,又因为我会粤语和普通话,三种语言的自由切换,让我在与人的对话过程中游刃有余。尽管我有时候还是会听不懂,但我觉得可以再花多一些时间适应和学习。


第四天,我和另外一些在小红书上认识的女孩见面。她们有人是学生,也有人跟我一样是通过打工度假来到澳洲。我们一边吃着中餐,一边畅所欲言。我没有了过去的谨慎与害怕,而是慢慢向她们讲起我的故事。我知道,在澳洲,我可以慢慢「开口说话」了。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仍然在练习「开口说话」。由于不可抗力,我已经习惯自我审查,不再向别人表达我的诉求与想法。但当我重启人生,在一个对于我而言如鱼得水的环境,我可以试着一点点说出自己的需要,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不再担心别人的指责,我可以过上一种坦荡的生活。


这是我的第一篇澳洲日记。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勇气讲出口,没法通过书写表达自己的感慨。但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我可以从沉重的姿态变得鲜活与柔软。


最后,如果想了解我的墨尔本生活,以及我正在DIY的澳洲签证,可以参加我的分享会。那天,除了给大家分享澳洲的生活,我也会讲述之前申请加拿大硕士及申请加拿大学签做的准备。我是一个疯女人,会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一切。


我想通过我的故事,让大家看到生活的无限可能。无论是学雅思还是找工作(下篇日记会分享我如何在墨尔本找工作),我都非常努力。我这么「拼」的女人,一定会有贵人帮助我,一定会得到很多眷顾。


姐妹们,我可以走到这里,你们当然也可以。我们女人,无所不能。


约稿合作:

在澳洲一年多之后,我发现迫切需要写作。比起繁重的体力活,写作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在记录和反思的过程中也可以疗愈自己。如果有需要产出性别、残障、影评、商业软文等文章,非常欢迎来联系我进行合作;我也可以做线上编辑,进行修改和创作文章。

另外,如果有任何媒体机构或者出版机构,对我的故事感兴趣,请一定要联系我。我很想出书,出一本属于自己的书。只有回归中文写作时,我才是我自己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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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ert RoseInstagram: tracy_6357 Email: [email protected] 在一个新的土壤重新生长,可能吗?我决定记录下自己的故事,怕日后不记得细节。我希望有人会记得——我是无数个她她她她她中的其中一个。我为自己写,为无数个与我有相似的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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