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裡？」

日期：2020.08.05

地點：台北市

「『你』在哪裡？」

昨天約了朋友，請他先幫我看了這禮拜嘔心瀝血，但還沒完成的推甄報告，看完後朋友這麼說，毫無頭緒的準備，讓自己很迷惘，蒼蠅的飛行，都知道目標是食物，但願意努力的此刻，卻不曉得該如何寫下。

推甄報告裡要求寫下自傳以及自己在專業領域上的工作經驗反思。我覺得選擇軍校是自己人生重要的轉捩點，所以我選擇這當自己報告的開頭。

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回憶起從踏入軍校到退伍經歷的種種。自認自己的軍旅是充實且成功的一段過程，我想在這份報告把為什麼能夠定義「成功」的來龍去脈寫清楚，我想證明自己有足夠的專業能力及學習動機可以進入研究所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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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寫下拿給朋友看的當下，雖然已經有會被朋友點出很多盲點的心裡準備，但實際面對前心裡還是很焦慮。焦慮的是自己的能力要被檢驗，明明自信於自己的「工作成就」，卻對自己的「寫下」沒有信心。或許某種程度是因為面對的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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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的是所謂的「心理輔導專業」，因為過去不認真唸書，學校也不太重視學業，讓自己對所謂的「心理輔導」其實是陌生的，但因為畢業證書上面寫了心理系畢業，只好假裝自己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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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陌生的事讓自己害怕。我不曉得自己的底線，也不知道的極限，心裡想要知道，但伸出手觸摸，需要勇氣。我希望檢驗結果是好的，因為我相信這個檢驗。但也因為相信，所以害怕被否定，被「否定」讓自己擔心自己是不是不被認同，而此刻的害怕，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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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焦慮的比起能力被檢驗，更多的是擔心不被認同，但明明這次見面的初衷只是要討論如何讓報告變的更好。

「你寫的好像結案報告喔，從頭到尾就是不斷再說你做了什麼，然後最後結果如何，只有開始跟結果，卻沒有你的為什麼。」朋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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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刻才發現自己原來從來都不曉得該如何「寫下」，鄙視著只看結果的國軍，被檢驗後才發現自己也是。如果我的「寫下」能夠被複製，那我存在的價值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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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為自己的存在充滿價值，但無法在軍中的環境找到意義，選擇退伍，也因為想要證明自己的「過程」充滿價值，所以選擇使用推甄而不考試，雖然某部分也是因為對考試的把握度不足外，但心裡真正抗拒的是面對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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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疑的是憑什麼用考試就能斷定一個人的能力，憑什麼幾道題目的作答所呈現的成績就能決定「我」，憑什麼我的價值只能被最後的成績來決定。但在質疑的同時，某種程度也對自己對過去在實務經驗上對所謂的「心理輔導專業」充滿不確定，對所謂的「專業」其實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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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求學階段雖然稱不上學霸，但也算是在「考試」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在「考試」代表一個人求學階段的過程中，我是享受「考試」、享受「體制」的，我在這之中，不用費太多力氣，就能夠得到好結果，就能夠被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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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的焦慮的卻是擔心自己無法在「體制」下被認同，也許比起抗拒「體制」，真正抗拒的是我不是受益的那個人。之所以能「自認成功」，象徵的是自己做的事情，達到預期的結果，這之中的「為什麼」，不是使用那些以前學的「理論」，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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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理論」有效，又為甚麼一定只能使用課本教的。雖然有時也想著會不會其實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覺得有效而已。課本上的「專業理論」即便自己不想完全認同，但現實是這些「理論」確實被證實過，即便有不有效仍然是被定義的，但至少寫下了「為什麼」，也證明了「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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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卻只表達「我說的算。」，就想要別人買單，似乎跟國中生其實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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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想被看見，為了想證明自己，似乎要更多實際的成果出現，似乎要寫下「為什麼」。

我想要寫出自己的理論，證明自己的「為什麼」，於是下了要去研究所實踐的決心。

但當此刻有這樣的決心，心裡也問了自己「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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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需要投資這麼多成本去研究所驗證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一定要拿到諮商心理師的執照。心裡明明抗拒只看結果的體制，但心裡對研究所仍然有取得學歷跟拿證照的期待。現實的太多未知，讓自己在找到其他可以證明的方法前，好像也只能先「服從」現實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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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還不曉得「為什麼」以前，好像也只能先嘗試，再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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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朋友的見面，留下很多迷惘跟幾乎要重新寫的推甄報告。大概值得慶幸的是，至少自己願意開始，願意生出勇氣，伸出手，讓自己又更清楚了一點自己。也許上不上研究所已經不是今年最重要的事了，明確自己的下一步可能才是此刻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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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要嘗試使用冒險治療。」

「我今年要成為職涯諮詢師。」

「我今年要考上諮商心理的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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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為自己設下了這些目標，但再不斷實踐的過程好像也還不確定這些實踐之後的「然後」是什麼。

「你好任務導向喔。」朋友最後說

我以為我很不軍人，但才發現其實還是超級「軍人」，只知道使命必達。擅長完成事情、擅長實踐，但「完成」跟「實踐」後的然後卻不曉得，而此刻連擅長的「完成」也遇上麻煩。感覺很困難，但不管怎樣，確定的是報告還是會努力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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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不曉得「然後」，但終究是先有「行動」才有「然後」，此刻「行動」了，希望完成的那刻能清楚「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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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目標是「成為自己」，不曉得此刻是不是走在對的路上，但希望自己願意繼續為「成為自己」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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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朋友Ｗ

走在前面才能拍下走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