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捉鬼｜阿爾瑪•菲爾丁的「搜神記」【上】

萬聖節說鬼，借了「搜神記」這個名字，其實，神神鬼鬼的，我終究發現好像難以把它們真正分開。進入十月，滿大街就準備好了萬聖節🎃的裝飾，好像卯足了勁等待十月的最後一天，而迎來的「鬼」不過是吵著要糖的「小鬼」罷了。

「鬼」究竟是怕還是不怕，可能要每個人自己說了算。不過，人類對鬼神的敬畏與探索倒是從未停歇過，也正是這個原因，《「鬼上身」的阿爾瑪·菲爾丁》一書立即吸引了我。

👆就是阿爾瑪·菲爾丁，本書的主角。她生活在差不多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英國，是個家庭主婦。在她成為用我們現在話說「具有特異功能」的神婆的時候，她的家庭結構如下👇

最上面的一張照片展示了神婆菲爾丁的家庭住宅結構。左一是丈夫Les，然後左二是神婆阿爾瑪，右二是夫婦二人唯一存活的兒子Don，最右邊的這個人George是他們家的長期房客。神婆就是在這樣比較特殊的家庭結構中誕生的。

特異功能：喧鬧鬼

阿爾瑪開始的特異功能其實有點像「喧鬧鬼」的感覺，說白了就是經常在家裡有東西飛來飛去啊，幾個人坐著喝茶的時候忽然櫃子裡飛出來一個杯子這樣。這種事情發生的多了之後，人們開始對於阿爾瑪「神婆」的身分注意了起來。

為什麼人們會相信這種「喧鬧鬼」呢？首先，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人們的科學常識非常淺薄，寧可疑神疑鬼，也不能不敬鬼神；其次，阿爾瑪能夠引發喧鬧鬼出現是有見證者的——她的丈夫Les和他們的租戶房客George都說親眼目睹，絕對無疑！這樣，人們就傳開了，阿爾瑪·菲爾丁有常人沒有的超能力，神婆誕生。

其實，在那個時代（甚至到二十一世紀一些偏遠地區也不少見），神婆、神算等等還是很有市場的。有市場就意味著有利潤，所以出現了不少騙人的神婆。比如，同時代一個神婆，經常到附近鄉里鄉親之間去表演自己的特異功能。她的特異功能是在表演時候會身體裡長出花來。可是，有假神婆就有專門打假的人。這個「會開花」的神婆就被打假的人看到在去表演的路上偷偷摘花藏在自己身上。在「特異功能」被戳穿後，神婆只好換地方再行騙。

在這樣的情勢下，很多人對於阿爾瑪·菲爾丁的特異功能也將信將疑，可是架不住丈夫和連沒有親戚關係的房客都說親眼目睹，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於是，阿爾瑪·菲爾丁開始名聲大噪。

神婆身世

很多神婆在「走上神壇」之後總是需要將自己的「力量」神話，畢竟，這種神一般的「附體」和「特異功能」需要故事的加持，最重要的是需要有一個來龍去脈。有了敘事，自然就完成了包裝。阿爾瑪也不例外。

阿爾瑪說，她曾經在沙發上午睡的時候夢到了已經死去的叔叔來托夢，叔叔站在她面前，在她左胸上用手指畫了一個十字。夢醒後，阿爾瑪發現自己左胸即刻感覺非常不舒服，沒過多久就發現左胸患上了乳腺癌，做了左乳切除手術。自此之後，阿爾瑪就逐漸有了「特異功能」。從👇的照片和👆的單人照都不難看出阿爾瑪胸前是平坦的，有接受過手術的痕跡。

阿爾瑪帶著自己故事的來龍去脈在當地小有名氣之後，還真的召來了鄭重其事要看她「表演」的好奇者。

阿爾瑪的降神會

對於降神會的參與者，其實觀者的組成部分也不簡單。有一部分人是完全帶著崇敬的心情去觀瞻的，這就像是看看天神顯靈一樣，不少篤信的人從不質疑；有一部分人純屬好奇，就是要看個究竟，能看到穿幫也好，看不到也罷，這種降神的機會不能放過，這其中有世襲爵位的夫人們，也有自己有過神奇經歷的普通人等等；還有一部分人來自科學研究所的雛型研究機構，他們帶著質疑、反證的精神來把阿爾瑪當作一個研究對象，不厭其煩地證明著、採訪著、思考著。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物就是他👇

Nandor Fodor是對鬼神、超自然現象等很有興趣的精神科學研究者，當時供職於National Lab of Psychical Research, 還寫一些學術文章，也是《精神分析Review》雜誌編輯。他發現，很多神婆被戳穿的同時，阿爾瑪也牢不可破。他確信不是阿爾瑪手快，就是還有其他機關。所以，在他的倡導下，研究所出錢，請阿爾瑪到研究所「表演」降神會。

當然，Fodor組織下的降神會可是有可控性的（他一直在嘗試控制變量😄）。首先就是一次次的降神會都請來了很多年紀大的女性為阿爾瑪·菲爾丁進行了嚴格的搜身。可是，每一次搜身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阿爾瑪還是可以「無中生有」的變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從手錶到胸針到錢幣，亂七八糟，不勝枚舉。

Fodor還是覺得是身體檢查控制得不到位。因為他發現，當他開始要求阿爾瑪在眾多年長女性幫助下驗明正身的時候，如果被要求不可以用她自己的手碰到自己的身體，而是由大媽們幫助她穿內衣、外衣時，阿爾瑪就會在降神會上裝身體不適、暈倒，然後「變」不出之前的東西來。如果能夠穿自己的內衣，阿爾瑪絕對不會穿研究所提供的內衣。

如此推斷下來，Fodor科學的慧眼還是覺得阿爾瑪應該不是神婆，而是在身上藏了東西才能夠「顯靈」的。可是，為什麼那麼多人圍著她在降神會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怎麼手那麼快能從身上藏匿的地方變出東西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Fodor決定採取另外一種辦法——拍X光照片！

不得不說，這一招不僅夠狠，也讓我對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英國科技大跌眼鏡。首先是阿爾瑪患乳腺癌的乳房切除術，不僅成功，而且阿爾瑪還繼續生活了很久；其次是X光能夠被用來作為一個科學的手段判斷是否存在「喧鬧鬼」或者「顯靈」，真是棒。

Fodor的終極「捉鬼術」

Fodor說服了阿爾瑪，阿爾瑪同意在自己被搜身以後降神會「顯靈」從身上變出東西來之前拍X光片，證明自己沒有把「顯靈」變出來的東西提前藏在身上。

阿爾瑪猶豫之下還是同意了。為什麼猶豫呢？她自己畢竟知道如果自己有藏東西，X光可以拍出來；如果真提前藏了東西，拍X光一定穿幫。但她最終同意拍X光，在我看來是一次次的「顯靈」成功讓阿爾瑪自己也分不清現實，覺得自己是真的神靈附體，膽子肥了，自然要挑戰科學的X光。也有可能是一個家庭主婦對於X光似懂非懂，半推半就也就同意試試。

無論如何，她的第一次X光是什麼都沒有拍出來，其實，是X光拍攝失敗了。不過，Fodor沒有過多解釋，只說沒拍出來，就讓阿爾瑪繼續表演顯靈。

然而，第二次X光卻在阿爾瑪「顯靈」之前拍出了關鍵。

第二次X光拍了阿爾瑪兩個位置。一個位置是骨盆處，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另一個位置是胸腔，而胸腔處的X光片則清晰顯示有兩個東西。如下圖👇

X光片顯示，在阿爾瑪左胸位置有一個胸針狀物和一個桃心形狀的小盒子狀物。在發現這兩個東西之後，Fodor並沒有告訴阿爾瑪這個X光結果，而是說，還在洗相片，讓她先「顯靈」。目的是，Fodor和他的工作人員就是要看看這次顯靈變出來的東西是不是X光照出來的這兩個東西。

結果可能大家都猜到了。阿爾瑪在那次降神會上「變」出來的東西真的是一個胸針和一個心型小盒子。

這下，真相大白。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阿爾瑪終於穿幫了。

可以想像，降神會上很多篤信的人的失望，也可以想像跟蹤調查這麼多年的Fodor內心的五味雜陳。

最終，Fodor告訴阿爾瑪X光拍出穿幫的事實，表示因為阿爾瑪作假，不是真的有特異功能，因此研究所不能再給錢請她來降神會了。

不過，阿爾瑪最後還是決定在不告訴丈夫Les的情況下繼續去研究所，不拿經費，單純作為被研究對象參與Fodor的研究。

當然，也就是這個決定逐漸讓Fodor嘗試解開了阿爾瑪·菲爾丁「裝神弄鬼」的緣由。

個中緣由，下篇文章繼續「捉鬼」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