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家者跑步隊|三度露宿街頭 近 200 磅無家者加入集訓 目標明年渣馬 「以運動管理健康」

香港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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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衛東說,為鼓勵隊員堅持集訓,設下了目標,若隊員出席到一半集訓,便會準備跑鞋給他們;完成馬拉松後一起去食飯。期間,跑隊如足球隊一樣設「十大規條」,如不准講粗口、不准借錢、不可埋怨、不做犯法的事。
雲誠向露宿在深水埗通州街公園的無家者派飯。

(原文刊載於集誌社)

文|集誌社記者

社區組織協會幹事吳衛東, 19 年前組織無家者足球隊,意在通過運動,為無家者建立信心,同時保持健康體魄,但非每位無家者也適合踢波,因此今年組成第一屆無家者跑步隊,從秋天開始練習16 周,準備出戰明年二月的渣打馬拉松十公里。吳衛東說,無家者在情緒管理及性格上易於放棄,放棄工作、關係建立、目標等,跑步隊除了培養無家者建立運動習慣外,亦想訓練他們在人生路上莫放棄,參與社區,為社協籌款。

怕再受傷的雲誠 首日集訓 撐兩支拐杖

年逾 65 歲的雲誠是跑隊成員之一。這一晚,前無家者雲誠身穿著紅色背心,印有「For people we care, For justice we act(為我們關心的人,為正義而行動)」一句,向露宿在深水埗通州街公園的無家者,派發牛腩魚蛋,熱騰騰腩汁香氣撲鼻,與公園裏原來的尿騷味混為一體。經歷過 17 年居無定所的雲誠說,「重新嘅開始,每一次都可能係最後一次,所以珍惜每一次,開心渡日,鼓勵自己又鼓勵他人,做乜都要自己行先。」

早在 18 年前,雲誠還住深水埗寮屋時,曾參加過第二屆無家者足球隊,但天性喜靜,不擅長與人溝通的雲誠,自覺團體合作並不適合自己。雲誠在社協做義工多年,直言「我從來都冇諗過要再重提勇氣去做呢樣嘢,競爭會有好多問題出現,有競有爭係好複雜⋯⋯」但「我受恩於佢當初,我梗係要回報啦!」於是他選擇突破自己,再次嘗試團體運動,鍛煉意志。

平日雲誠不時會爬上獅子山,今天第一次在深水埗運動場團隊集訓,他也是踏單車而來,「撞下啲風」。初跑當日,教練要求他們第一天試跑四個標準運動場圈,看看他們目前的能力,但當雲誠跑完四個圈時,他多次向教練提出想要跑至五個圈。不難看出,他是個對自我要求高的人,可是他直言「我對我自己要求高,但係我放縱我嘅要求。」

雲誠的原生家庭傳統,年輕時雲誠常與家人拗撬爭執,長久不滿的情緒讓他無法再與父母在同一屋簷下生活,於是他決意離開,惟後來「行錯路 ,諗錯嘢,唔識處理自己嘅資產 ,炒啲高危嘅經濟,走入咗金錢嘅魔路,一錯就錯咗幾十年」。雲誠未夠 20歲便從事地盤紮鐵工作,他說那時需要交際賭博才能得到工作機會,漸漸由「問題賭博」轉為「病態賭博」。加上雲誠因提舉重物時姿勢不良,引致坐骨神經痛,「記憶猶新嘅痛,食左半年藥都冇好轉,睇晒中西醫,下腳同腰個痛係好似閃電、針拮嘅痛」。

雲誠撐著兩枝拐杖在跑道上的身影,特別顯眼。

「我係隱性傷殘,我從來都未跑過步」

最後他選擇做手術,開刀解決痛症,身體上的病痛醫好了,但精神上的問題卻從未。 談起傷患,他的神情總是暗淡起來,「我係隱性傷殘,我從來都未跑過步,我識行唔識跑,我帶住兩枝杖嚟,我幾恐懼啊!」因為怕再次受傷,所以堅持拿著拐杖;到公園做運動的義工,對他的心情有莫大的影響,勾起傷患的回憶 。

這天初次練跑,晚上九時許的運動場格外多人。人群中,雲誠撐著兩枝拐杖在跑道上的身影,特別顯眼;拐杖高至他膊頭的位置,帶著拐杖跑,雲誠跑姿飛快,他的一步如別人的兩步。教練Jacky聽到雲誠想跑至五第個圈後,立即打斷他的想法。Jacky說,這只是一次練跑,無毋過度運動,相反跑多一個圈之後要休息的時間則多了,長久並不理想。

種種的經歷使雲誠對很多地方也有陰影,讓他經常渴望遠離人群,見到人多會避開。訪問當天,他說想要找個海邊或小山丘做艘環保小船,常想著要到偏遠的地方。怕與人產生爭拗的雲誠,在通州街公園露宿時,便會久不久躲到鷹巢山下的一個「小天地」生活,遠離塵囂,反思自己為何「做咩都錯」。

但人終究是群居的動物,怕生保如雲誠,如今當起了無家者導賞員,向市民講解通洲街公園的無家者。雲誠笑言「因為唔想咁快出現老人癡呆,如果唔講可能會越嚟越抑鬱⋯⋯」

嘉文直言「唔好話跑,依家行路、爬樓梯都比較辛苦」。

近 200 磅無家者 以運動管理健康

同樣嘗試踏出舒適圈的,還有前無家者、現社協兼職員工嘉文,他與吳衛東相識已有十年。吳衛東初識嘉文時,兩人身型差不多,現時嘉文的體重已接近 200 磅,年初因心臟及高血壓問題,需入院治療,因此邀請嘉文加入跑隊,用運動的方式來管理健康。

對七年前的嘉文而言,跑完全程 10 公里,並非遙不可及的事,相反那時的他成功跑畢全程,現在嘉文直言「唔好話跑,依家行路、爬樓梯都比較辛苦,所以想藉住呢次機會可以減返啲,啲手手腳腳都唔使負荷咁大。」

嘉文用運動的方式來管理健康。

嘉文曾三度露宿街頭,1997 年,19 歲的嘉文同樣因與家人不和,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之後主要遊走在九龍區露宿,後來依靠綜援生活,在觀塘租閣仔房住了一段時間,但生活漸漸安穩下來,他說那時百無聊賴,回大陸玩,使費繼而變多,覺得之後會有工開,便「先使未來錢」。嘉文當事從事電工,碰巧那段時間,沒有人找他開工,沒有錢交租,便又回到街上。

他坦然那時的生活「一冇嘢做就食得多,咁就發福、多病痛,但多病痛就畀藉口自己,體力又負荷唔到,又多病痛,唔搵嘢做,攞住綜援先,懶懶下,懶開咗就唔搵嘢做,過得一日就得一日。」

嘉文說,他認識的無家者,都想有個穩定居所。


曾任社福機構活動助理 離職後再露宿

嘉文的生活也曾踏上過正軌,早在重遇吳衛東前,他在其他社福機構做過四年活動助理,機構幫他先交租金,有穩定的收入和工作,讓他慢慢步上正軌。好景不常,完約後,機構覺得他有一定能力可在社會獨立生活,讓他離開機構,到外面工作,之後嘉文的財政又回到起點,無奈下要回到尖沙咀碼頭露宿,直至撞回吳衛東,幫他申請宿舍居住,在社協工作,協助基層長者及家庭的基本家居維修工作。

嘉文說,他認識的無家者,都想有個穩定居所,「有能力邊個想瞓街,好好玩咩,日曬雨淋呢啲都其次啦,有時候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他憶述,第一次露宿時常常擔驚受怕,有一次睡覺時用被覆蓋了頭部,但有莫名奇妙的小朋友用水潑落他身上,「開頭會嚇窒咗」。

他希望大眾不要歧視無家者,「瞓街唔一定係好污糟,瞓街都可以好乾淨,好勤力去做嘢嘅」,他想公眾可以了解多些,為何會選擇在街頭上睡覺;而政府可重視多些無家者,「講咩政策係冇用,真係知瞓街嘅人背後的原因,降低輪候公屋時間 」。

吳衛東說,為鼓勵隊員堅持集訓,設下了目標,若隊員出席到一半集訓,便會準備跑鞋給他們;完成馬拉松後一起去食飯。期間,跑隊如足球隊一樣設「十大規條」,如不准講粗口、不准借錢、不可埋怨、不做犯法的事。他呼籲公眾可為跑隊捐款,每位無家者捐 2500 元,款項將用於更新人士就業服務、兒童學習中心,目標是八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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