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台中，南下高雄，狂打1955斷尾逃生的八月上半

坐在公園發了一個小時呆，三個協作單位都沒有結論，可是三方都需要馬上做決定。再加上我身上的錢所剩無幾，無論哪一個決定均是豪賭，不要說贏了，能不能開飯都成問題。

正當我下不了決定時，突然收到其中一個單位，也是最重要的單位把約定日期提前十天。午休時間快結束，飯還沒吃，沒差，回辦公室把早餐的麵包先啃幾口。

這篇文章發佈的時間我大概已經在高雄，或人在高雄路上。沒想到結果還是以最狼狽的方式遷移，唯一希望是這次遷移，有機會扭轉經濟狀況。不然……呼……應該可以的，樂觀一些。

勞動部專員探訪

「你們有一位外勞是不是？」炎夏某日，一位專門負責外勞的勞動部專員來到公司巡視，嗯，就是來找我的嘛。我把舊證件記錄出示給她，然後表示，我已經入籍了。專員說︰「這麼快？聽說最近很難拿到呢。」

「我比較幸運吶。」我微笑，待她完成紀錄後，送她出門。稍稍講了些公司的情況。

「先找工作囉。外勞有規定不能有超過一位僱主，你現在不受限制了。再之後，離職後一個月內找我們的窗口。」

「我上次打電話過去追溯期是五年？」

「不要拖太久。」專員壓低聲︰「我的建議是一個月內。」

去年暑假實習結束當日，就找到一份工作，簽了短期合約。當時我很感恩，因為將近10個月沒有正常收入，儲蓄已花完。工作薪水挺OK的，可惜與同事溝通不良，待了兩個月。那時也掙扎很久，因為合約是四個月，只要我捱到底，就能解決經濟危險。最終是自己的問題，不怪任何人。

又很幸運地，決定要從那家公司離開前一星期，收到兩個offer，一個在台中，一個在高雄。底薪是最低工資，兩家公司都答應入職後有獎金、出團跟團有出差費。我衡量過後，決定哪一家能辦工作證，就留在哪一家。最終高雄那家沒有辦成，台中這家辦成了。

「你為甚麼這麼執着合約？台灣人很多都沒有簽合約，我公司也都沒有。我的合約是自己寫，工作證也自己跑的呢。」大馬學妹如是批評。她十年前畢業留台工作，在公司裡一待便是十年，拿到長期居留，不用再申請工作證。她覺得我擔心沒有工作證、沒有合約等等，全是不理性的焦慮。

我無法接受沒有勞工合約，卻也把工作證自己辦一辦。盤算過後，移動去高雄就一定要向朋友借錢了，不行，先儲夠再南下。沒想到過了一年，經濟狀況比去年更差，明明我有正職在身。持續找工作半年，面試都沒一個，突然接到一通電話，嗯？好吧！握住一絲不知算不算希望的蜘蛛線，跑了再說。

走都無法解決問題

「你要走了？這麼突然？」慣常到NGO做志工，志工朋友聽到都非常驚訝。

「我也是昨天才決定。很趕，高雄的房子還沒找到，新工作的合約也還沒有來，只是口頭說了。」

PM拍拍我說︰「要幫忙搬家跟我說，我開車載你。我們一位舊同事在高雄，幫你問一下房子。」

我滿懷感激，淡淡說︰「可能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這家NGO是我來台灣這一年多以來最大的精神寄託。工作上、生活上遇到事情，他們都很樂意聽我分享。問題當然不會講一講就解決，不過每個月，放放負能量，沒有人嫌我煩，已覺得很安慰。況且每次我過去，都有好東西吃。

2023年12月，我身上只剩200元台幣，薪水拖了四、五天還沒下來，不知怎麼過，便是去NGO蹭飯。當一天志工有一天飯，吃了周末周日，200塊再撐到星期三，總算有錢落袋。跟着他們跑巿集也挺有意思。雖然不算規模很大，做事有時胡里胡塗，但都是好人。

「講這麼傷感的話。」負責人說︰「你這麼跑來跑去的……我之前也是遇到困難，一時間這個案子差一分鐘沒送出去，一時間十拿九穩的案子斷了著落。可能根本不用動，上天自有安排。」

我苦笑︰「如果在台中遇到好事的話，也不會這麼急着走。」

將近兩年的暫居生活

當初選擇台中暫宿台灣第一站，全憑直覺。讀書時和台中的學長姐關係比較好，到台中後，他們要麼去了大陸，要麼去了台南，認識的沒人留在台中。

入境前租了一家Airbnb住十天，十天內找房子長租一年。最初幾天還蠻輕鬆，但發現中巿的房價以及收入比例，其實沒有比香港好到哪裡去。這些租房的細節，另起一文再談。

直到第七天，開始有點焦慮，找不到好房。在彰化的朋友跟我說，她哥那邊有地方可以讓我住，考慮到我要去逢甲上課，就放棄了。然後有一天醒來，想說去烏日看看，一看便找到現在這套房。

大馬學妹說，這間房的價錢是天文數字，她與別人合租十年，房租才3500元（結果不幸地今年被掃地出門，換新房，月租8500）。房間是新落地的公寓套房，傢俱全新。最主要是洗衣機也全新。

冷氣機有定時功能，有搖控器。我從小到大即便出來工作，都沒用過有搖控的冷氣機，基本定時功能都無。夏天通常是睡前開，睡覺時關掉（會冷）。醒到半夜熱醒後，開一陣冷氣，冷醒，再起來關冷氣。來到這家房，睡眠品質好很多，胖了一些。

然而在台中待了大約七、八個月左右，覺得對這個城巿沒有興趣。可是，這家房是真的住得舒服，牆壁是米白的，拍低成本商品照很OK，不用租攝影棚，省了一筆。雖然依舊有一些小小的問題，包租代管也不太用心，但我將來還是會喜歡懷念的吧。

下一輪無法預測的明天

係公園坐咗一個多鐘後的當日收工，我遞咗信。本來應該等到新公司明確回覆才動手，但時間緊逼。颱風假讓事情往後拖了一個星期，加上台中人講啲唔講啲，房東又拖我兩個星期，已經沒有時間讓我考慮。

沒想到遞信後，又等三日。明明坐低，三口六面，十幾分鐘可以講清楚既事，個個都係到逃避。一係就我搏唔知頭唔知路，無問清楚，儍儍仔仔咁走咗。打咗幾次1955問勞動部要點處理，熱線講法永遠都係「有爭議」、「沒有單一標準」、「你同公司自己商量」，真心我堅嬲，不過都符合台灣國情，條例只係參考文件，唔係行事準則。

朋友聽後，形容我對台灣社會信任度很低。佢批評我唔應該「逼」房東、公司計清計楚︰人哋點講你點做咪得囉！你用法治社會個套擺落人治社會到，破壞曬啲關係，你唸吓你留得低都係因為人治。佢講得啱，我的確無乜生活智慧。

因此唯有使自己無賴啲，有啲嘢佢唔講清楚，我當唔知，唔行動，至少主動權係我自己手上。總之做咗決定，兩日內要決定高雄住處、要決定搬屋公司、要同房東傾退租。房東傾咗個兩個星期但未有結論，應該話尋日答案，答完後又有add-on。公司也是，不肯確定離職日期，每天回來依然職場霸凌。

唯一比較確定是搬家公司，有一家台北往南跑的回頭車報價回覆。人家就很合理，價錢大約多少，多久前預約，聯絡方法如何。剩下只是跟司機約時間而已。

比較幸運是東西不怎麼需要打包，從香港搬到台灣的箱子還留着，一半沒有動，只拿出需要用的東西而已，應該半天就能打包完成。複雜在於高雄的住屋尚未能確定，但，我覺得能解決的。畢竟這兩年有些很困難的事情，不知不覺突然就順順的解決了。現在也只能抱持這種想法了。

這兩年心裡面有好多東西悶住不敢講，人沒有安全感，怕講多錯多。或許有一天，有時間，靜下心來，把這些東西幽默化，換成講故事的形式，比較容易接受。朋友勸我香港的工作機會也留意一下，那當然最美好的想像是接到HK的拍照或排版job，領HK錢在台灣生活。只能是幻想。

人生也就這樣，別人跟你說︰「短租房很多呀，很容易找」、「過3.5萬的工作很多很容易找」。換成是自己，就是找不到。然而其他人拿不到證件、身分，我辦一辦就過了。你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擁有你想要的東西。也許到頭來，大家都是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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