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週記．之十

實在太冷。事後看來真是挑了最低溫的一晚，只是當時並不知道。不過有些事情就算早知道，大概也很難改變什麼吧。

第一次穿著長褲跑步，而且決定前往久違的宜大田徑場。原因就在出門前雖然既旋又扭認真拉伸了一番，起跑後所有超前部署都瞬間瓦解，感覺內核正在逐步發動，外殼卻同時被噴灑急凍劑，運轉產生的熱能完全跟不上失溫的速度，理論上應該加速運轉就能解決，但身在那樣的處境中，就會知道理論和現實不見得是選擇題，生命的出路有時候不用找就知道只有一條。

語言真是奇妙，像是「超前部署」，部署本來就得超前呀，若非超前又怎言部署呢，難道要說「雖然為時已晚，還是來部署部署吧」？但話說回來，加了超前二字，算是把話挑明了嘛，顯得那部署真是遙遙領先，充斥灼見。又如「不得不的選擇」這種說法，既然不得不，還稱得上選擇嗎？可那不得不就給選擇實實添上了一股無奈與無助，讓人油然生起同情。

比起小操場，四百公尺的跑道寬闊許多，又有著同樣的規整。本以為這樣較諸路跑能夠減少變數，事實證明無需任何設想，也無論如何調控，有空氣冷若斯便足矣。不確定是否受身體難熱開的影響，新傷舊患都在月餅裡吃到紙條同時揭竿而起。邊感受著肩腰腿各處傳來的痠麻疼，邊尋思上回如此力不從心是甚麼時候。在那些還受著人定勝天鼓舞，覺得只要肯付出什麼都做得到，那些恣意消耗時間和心力，能量與別人的愛都源源不絕伸手可得的年歲裡，浪費是、也只能是理所當然。沒有體會過那些軟弱、貪欲、那些其實心知肚明的未曾動搖與毫無掙扎，所謂惡的驅力，即使穿越回去現身說法，當時對世界滿懷著憤怒的自己，大概也只會桀驁地不屑一顧吧。到頭來其實「真的遇到才會知道」這種話才是最枉然的，最近越來越常提醒自己別擺出一副老生常談來開啟話題，雖然也不確定究竟有沒有長成自己討厭的大人，不過有些事情就算早知道，大概也很難改變吧。

想轉移注意來提升動能的嘗試終究未果，這天的跑步就在寒風中勉力撐完，而且還拖延了一週才成為記錄，早知道就今天去跑了，至少還能藉此多吃碗元宵啊。

20230205（其實是0128）的跑步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