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璐:扛起80斤的机器,走到金马,但她不止于此
邓璐第一次碰斯坦尼康,她使劲抬,用力用到头疼、眼冒金星,但没把斯抬起来。她心想,完了、自己只有资格顺线了。
这年“穿斯坦尼康的女王”邓璐21岁,她以为要做摄影师一定要能背斯,因为这样她才可以获得一个做焦点的机会,成为焦点才有可能去看小监、去做掌机、去做摄影指导。
“如果你想多一个做焦点的机会,需要有一个比人好的优点是什么呢,跟焦点兼职背斯坦尼康。你花一份钱,我干两份工。我物美价廉,给个机会吧,给个工作吧。”
故事的开始不是二十一岁。
她出生在三代从影的家庭,姥爷从1931年开始做摄影。但这一切与邓璐没有关系,因为在这个家庭里摄影传男不传女,家里甚至期望她不要进入电影行业,因为对女孩来说太辛苦。家庭的期望很难拴住一个人,高中毕业的邓璐想都没想,奔进剧组,像母亲一样从事电影美术。
后来她被介绍去做剪辑,她发现剪辑中很多问题在前期拍摄就已经产生了,“你不可能叫他们去改的,不如自己去拍。”
自己去拍并不容易,对女孩更难。拍摄的时候,摄影组没人愿意教邓璐顺线,她就去录音组学,她拿起线,却听到跟机员说,“放下,这不是娘们动的东西。”,邓璐说“你就当我是个二百五,你教教我就会了。”
到邓璐终于有机会碰摄影机的时候,朋友说她“为了背斯坦,健起身来就是个疯子,每次她健身就要躲她远一点,能连续从上午到下午健身,加起来八小时。”
在大同拍戏的时候,邓璐腰胸椎错位,去正骨之后还差一截,她忍着疼痛背上斯,把接下来的两天拍摄完成了。
在《大约在冬季》剧组,邓璐第一次遇到恩师李屏宾。这是业内最著名的摄影指导之一,但邓璐觉得自己发挥得并不好,因此她没有选择抓住这个机会,她想,我再练几年,会有机会再遇到的。一直到两人合作了三四年,邓璐才把拜师的请求说出口。
今天,邓璐可以在平衡车上背着八十斤的斯坦尼康拍摄。
一位男摄制组成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试了试背邓璐的机器,“我最多能坚持十分钟。”
而邓璐用绝对的力量和超高的水平,完成了《大象席地而坐》在隧道里的十二分钟长镜头。可以说,作为摄影,她成就了这部由长镜头构成的片子,她还原了脚步、呼吸、甚至感情。
她不只是斯坦尼康摄影师,轨道、手持、肩扛她一样驾驭得很好。
从剧组底层一直做上来,邓璐越学越发现要学的东西无边无际。“输在起跑线上,在起跑线上,爹妈就告诉你这些了,你的出身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会遇见这些情况,你要干什么。我悟到比别人晚,所以你悟到比别人晚,就要付出得多。”
不是所有女孩都能在开始就意识到自己想要终身从事的事业是什么,甚至有人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意识到事业很重要。因为被规定不可以、或是看起来做不到,我们中的很多人在二十一岁、三十一岁、四十一岁甚至七十一岁,才有机会开始那个我们想要为之付出终身的事业,但“晚”不代表做不成,也不代表职业寿命短于别人。
二十一岁都拿不起斯坦尼康的邓璐,带着这个钢铁手臂,拍了近年来最精彩的国产长镜头。
希望每个女孩都带着我们的职业生命有八十年的心态去努力,去变强。强大到我们的声音不会被忽略,强大到我们把不公平和禁忌统统打破,强大到后来的女孩知道女性要做电影摄影、做任何一门事业都并不难,她们选择职业的时候不会再考虑我们作为女孩能不能、只用考虑我们作为女孩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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