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關於傷痕｜我的阿嬤

2021 年 11 月 29 日

我的阿嬤是一個傳統又強悍的女人，台語叫：勥跤(欠腳)，ㄎㄧㄤˋㄎㄚ；我的阿公是一個獨子沒什麼責感的男人，台語叫：普攏拱，普攏拱生完小孩，就自己跑去高雄工作，久久回一次家。

我的阿嬤是一個傳統又強悍的女人，台語叫：勥跤(欠腳)，ㄎㄧㄤˋㄎㄚ；
我的阿公是個獨子沒什麼責感的男人，台語叫：普攏拱，
普攏拱生完小孩，就自己跑去高雄工作，久久回一次家。

阿嬤獨自留在台南養四個小孩，還要擺麵攤，養活家裡，因普攏拱好像也沒拿什麼錢回家，娘家唯一給她的支持就是教會她煮麵。(阿嬤有八個姐妹，阿嬤在生大伯時，外曾祖母也在生阿嬤的小妹。)

這樣的環境造就她不服輸的個性，能力很強，左鄰右舍都說她：勥跤 (其實這句台語是有貶義的)，她的小孩也和她不親，二個媳婦在她的高壓下，過得很辛苦，怨言頗多。
後來，大伯欠了一大筆債，吵著要分家，於是她果決地賣掉祖厝，只分了一點錢給我爸，讓我爸因此也不開心了，認為她只偏心大伯。

阿嬤賣掉房子後，獨自一個人租屋在外面，再後來，普攏拱退休回家了，生病了，有點行動不便，她一個人照顧著，不願意送阿公去安養院，也不願意到二個兒子家，瘦弱的她可以撐起比她高大1.5倍的阿公。

傷痕一：我腳底的傷痕

我們這些孫輩也是蠻敬畏她的，因為她真的很兇，對我們孫輩也是不假以辭色。

我小時候真的很皮，在還沒上小學時，時常跟著鄰居的男生們四處亂跑，那時有很多空的房子，那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空房子堆了很多的垃圾，有天，在幾次的攀爬跳躍後，正當我得意又要成功翻過一扇窗時，一股刺痛從腳底直衝我的腦子，讓我放聲大哭。

我踩到碎玻璃了，傷口很大，血一直在流。

一起玩的小孩們也嚇得哭著跑回家，找大人求救。

那天，太陽很大，空房子的屋頂也破了一半，同伴跑了，就留我一個人在原地，流著血、流著汗、再流著淚……🥺

第一個衝來的是我阿嬤，她只說了一句：「妖壽喔！」，再來沒了，沒有痛罵我耶！

接著拿出她的法寶：金狗毛，拔了一撮金毛，往我的傷口一壓，神奇的事，血立刻止住了。

處理完後，俐落嬌小的阿嬤就把我背上，走了很遠才到診所去縫合，縫了五針吧。

趴在阿嬤背上的那段路，是我這一生最貼進她身體的一次，突然覺得她不可怕了，回家時，她還有買個小點心給我壓壓驚。

現在每每摸到縫合處，都會想到我這位勥跤但很溫柔的阿嬤。

傷痕二：阿嬤腳底的傷痕

這個勥跤又精明的阿嬤，約在八十歲時，突然老人痴呆了。

當時的阿嬤行動已有些不便了，不能走太遠，有時還要靠助行器。發病那天她一個人健步如飛地走了離家五六公里地方，說要去看我爸工作的狀況。走到腳都受傷了，還是繼續走，最後被警察接回來。

之後，三不五時，我爸就會接到警察的電話，通知阿嬤又亂走，又走得腳是傷了。因為大家都要上班，不得已，只能把阿嬤送去安養院。
不過這個精明的阿嬤，在剛去安養院時，也順利逃脫幾次，讓大家很傷腦筋。
( 阿嬤每次亂走的理由都是要去找我爸，整個發病後所有人都認不得了，只記得我爸。我想.....我爸在分家那時怨她偏心的傷痕，應該有被撫平了吧！🥰)

我想我這個勥跤又精明的阿嬤，一定很不甘心，為何她最後的人生反而是這麼的糊里糊塗。以後我遇到她時，一定要好好訪問她。

不過，阿嬤現在已經在當天使了，
今夜寫這個文章，又讓我想起這個可愛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