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乘客

坐车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想起那首“天空血红色，星星灰蓝色，我不是不快乐......”。幽幽咽咽的女声，单调重复的景色，加上涣散轻柔的调子，直接将人拉进某种哀叹的回旋中，不得自拔。时间久了，耳朵开始出现幻听。为什么我确定是幻听？因为就算是夜里无人之处，也能听见。像是上了发条的钟，到点准时响起。

城市的夜晚是非常明亮的。 有路灯，车灯，交通灯，高层住宅的亮光，商务大楼的招牌，小贩的led灯，警车的红蓝灯，街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不论白天黑夜，城市永远不休息，永远散发光热。

就像一个工作狂。

每天的九点钟，我已经在工作了。漫无目的，站在柜台前，像个模特。但模特不会点头，也不会哈腰，更不会见人说问好。没有钟表，心却像一块定石，任由时间流过。

每家店其实都差不多。开门，关门，等客上门。每本帐记的也是一样，支出，收入，利润，成本。只有门前那座石狮子看尽天色。

云越不过那座山头，月不过是镜中虚影。灯笼个个出俏，也是光阴虚度。晚上十点，捱到下班。天地间，多了个寂寞影子，躲在华灯背后踽踽独行。

明明不是陀螺，怎么也被人抽打呢？

于是，我病了。

医生说我是疲劳过度，这是废话。谁不是呢？医生说要静养，我告诉他这不可能。我需要工作，每天我都要在店里向那些悠闲地快要睡着的客人推销卡片，介绍我们的洗护产品，美容产品，护发产品，还有各种服务，微笑，打招呼，讲解，销售，你必须时刻保持这种危机感，因为主管会无时无刻的盯着你：笑得不标准，提醒；说话太小声，提醒；动作太慢，提醒；没有推销，提醒。

没有工作就没有薪水，没有薪水，我无法生活。生活就是一根鞭子，无条件鞭打所有人。

医生没有说话，应该是被我说服了，但从他疲惫的眼神里，我看出来他和我一样，疲劳过度。

你听，你听。她来了。

——白云苍白色

蓝天灰蓝色~

我不是不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