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交換日記
1.
「需要我們等你嗎?」
「沒關係,你們先去街上逛逛吧。」
「好吧,晚上的謝師宴可不能遲到喔。」
「要是晚到的話,就等著嘗嘗我們為你精心調配的特製飲料吧。」
「誰會喝那種東西……。」我揮手,看著林、陳和其他幾個同班同學摘下頭上的畢業帽,一邊推搡著,興高采烈地消失在空曠的走道盡頭,忍不住微微一笑,轉身走回近空無一人的圖書館中。
大概除了我和她,沒什麼人會在畢業典禮後還留在學校圖書館中吧,大家都忙著和同學一起約去看電影、逛街、打球,或是跑去找每個曾經教過自己的老師敘舊、留影紀念。
「尤其天氣又那麼好。」我自言自語的看著窗外湛藍光滑的天空,甚至沒有任何一絲雲絮飄過。
好像不管在什麼時候,畢業的背景總是晴天。
「畢竟,要是下雨就太令人喪氣了,不是嗎?」我幾乎可以聽見她在我耳邊如此說著。
我輕輕撫過放著那幾本日記的包包外側,彷彿某種同意。
***
「當我花了一整天翻完兩大冊安娜˙卡列尼那時,我只能說自己除了意猶未盡,也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畢竟一次看完確實令人十分疲累,或許等我晚些時候再回味裡頭的內容會多些更具內涵的心得吧。 不過就在我放下書,正準備稍微整理腦海中的情節時,我突然發現自己一瞬間想不起這個故事是怎麼開始的,連忙又趕快再翻開前面看了幾頁後才又闔上----不然我可能會一直糾結在這件瑣事上頭。 不過,這也證明了當我們讀完一本書----尤其是很長的故事時,我們往往會記得的是過程和結局,而或許,生活中的每一段故事亦然。畢竟重要的不是如何開始 (我想,命中注定的預感並不是時常遇上的),而是過程與達成目的與否,有時候,我甚至認為我們所追求的不是目標本身,而是達到那裏所需要的無限努力,美好或不完美的結局只是讓我們會永遠記住這段故事所必須存在的。」
如同所有容易被遺忘的故事開頭,我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認識她,又是在什麼因緣際會下成為會互相交換日記的親密朋友。只記得那一段日子,自己是怎麼在每天放學鐘聲響起時,便如同離弦的箭,興沖沖地奔上兩層樓,將日記放到教室外第三排第一格的置物櫃裡,再趁著教室裡頭的學生還沒背著書包走出來前匆匆離開。畢竟,雖然我不是一個很介意他人目光的人,但如果被年齡相仿的同學看見自己在和一個女孩子每天交換日記還是會感覺不自在。
隔天早上進教室的時候,我總會看到一本牛皮紙封面的樸素日記安穩地躺在桌面上。翻開來,裡面或許是對我昨天寫下的內容的回覆,也有可能是關於讀了某本阿嘉莎˙克莉絲蒂的小說後的感想。
只是,不管我什麼時間到校,那本日記都會已經被好好地放在我的座位上,彷彿它一直都在那裡般安靜、自然;甚至,似乎就連班上的任何人都不曾看過她走進過這間教室。
有一次,我刻意把鬧鐘調早半個鐘頭,提前來到學校,那時天才剛濛濛亮,蒼白的微光從夜晚的影子滲透出來。披著尚未褪去的淡淡夜色,我的意識卻像個即將出外郊遊的孩子一樣清醒,想著待會如果她看見我就坐在位子上,不知道會有多麼的驚訝,不禁暗自微笑起來。
就在我正準備伸手握住門把時,教室的前門開了,而她就站在那裏。不知怎麼的,突然有種心慌的感覺襲來,在她那雙瞬間似乎微微睜大的眼睛注視下,我覺得自己活像個被逮到惡作劇的小孩,忍不住心虛地偏過頭。雖然她馬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向我道早安,彷彿我們在這裡遇到是件再自然也不過的事情,我卻慌了手腳,連原先為了在對方露出意外表情後,若無其事地打招呼而反覆練習過的「早上好」三個字也結巴起來。
之後我就再也不曾這麼早來學校了。而這也和許多類似的事情一樣成為我們之間的某種默契,誰也不會在放日記的時候撞見對方,在下著雨的早晨,我會盡可能放慢走到教室的腳步,深怕她會因為雨天的交通壅塞而晚到;而我也不曾在放學時間看見她走出教室。這或許只是一種毫無道理的堅持,像走在行人道磚上刻意避開踩到縫線這樣近荒謬可笑的舉動,卻被我們如同儀式般虔誠地執行著。
2.
踩著輕軟的步伐,我小心地在書架之間行走,彷彿不願驚動到沉睡在此處的某種幽魂。其實我也沒有真的想看什麼書,只是漫無目的的遊蕩,試圖攫取一些過往記憶的氣味。
「快拿到了,加油!」我往左邊看去,一個站在矮凳上的小男孩正盡全力地踮起腳尖,朝書架伸手胡亂摸索著,而一旁的小女孩則放輕了聲音替他打氣。
我大步走過去。「是這本嗎?給你。」那是一本有著繽紛封面的硬皮繪本書。
「謝謝。」男孩從凳子上跳下來,接過書,有些害羞的朝我道謝。
「嗯,謝謝學長。」女孩也很有禮貌的低下頭。
我朝他們笑笑,看著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到鋪著彩色軟墊的閱覽區,趴在墊子上便湊著腦袋一起專心讀了起來。
明明無論是神態或舉止都不像,我卻好像在他們身上看見我倆的影子。
***
「我看到你對窄門的看法了,想來這本書還是我介紹給你的。 也是,在任何一個足夠理智,而不對自我犧牲產生盲目敬意的人來看,為了虛幻飄渺的神明而拒絕現實中的愛情是件愚不可及的事情吧,只是我恐怕就是那種浪漫的傻瓜了。在我認為,所謂的真實便是我們願意真心信奉的事物。 是的,我和你一樣為阿麗莎感到悲哀,只是你哀其對不存在的上帝的狂熱,而我的悲哀在於她的猶疑,她不信任芥龍的愛情與那看似過於平凡,毫無崇高可言卻真切的幸福;卻也只有不斷逼迫自己才能勉強追求著她心中否認過的德行。 這不是孰是孰非的問題,最重要的是我們要知道自己要什麼……,無關乎聖潔或是俗世,無關乎他人的目光或價值觀,只要一個人認同就可以活下去的決心……。」
如果有人看到我們的日記內容,想必會吃驚於這些文字皆出自兩名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之手,雖然我們兩個的確在心智方面早熟了些,但我還是必須說,大人有時是太低估小孩子了。我們喜歡在日記裡辯論關於對錯,關於生存方式,關於所有人性中不可解的衝動----憐憫、慾望或其他幽微而難以界定的情緒。儘管我們看起來是如此不同,對事物的看法卻相仿;我是一個比較孤僻的人,在班上屬於非主流分子卻也不過於特立獨行,而她無論對誰都會掛上友善的微笑,和班上同學也維持著良好的互動,不過本質上我們對這個世界都抱持相似的不信任與疏離態度,只是她的見解通常更加精闢且全面,卻也多了份我難以理解的古怪寬容,如同她臉上不曾落下的溫柔弧度,在我眼中卻有種淡淡的嘲諷意味。
我們也會和彼此分享自己最近的閱讀心得,我和她很喜歡看書,每天的午休時間都會往圖書館跑,隨手拾起一本書名令自己感興趣的書便完全沉浸在情節中。她通常習慣靠在門口正前方的櫃子後面,身體微微傾斜,一手托著書本,一副自在輕鬆的樣子;而我喜歡將書本豎立在書架上翻閱,等上課鐘聲快響起時便順手再把它塞回書與書之間的空隙。
而也就只有並肩走回教室的一小段共同路上,我和她有機會面對面聊上幾句,畢竟我倆相隔兩個年級,平時不會在走廊上碰見對方,自然也很難說上話了。我也不太清楚她平時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朋友類型或喜歡的顏色(喜歡喝茶還是果汁,綁鞋帶會不會打兩次結)……等等,可以說,我們雖然是對彼此暢所欲言的朋友,卻又對對方所知甚少,網友關係似乎是我們之間一個彆扭卻又莫名貼切的註腳。
這讓我有時覺得,這本日記似乎把我們倆帶到了另一個不屬於現實的世界,沒有兒童間的嬉鬧玩耍,沒有輕率的發言、莽撞的舉動或人與人在生活中互動時無可避免的情緒化,我總努力像個穩重、有條理的大人般在日記裡與她交談,而她那出奇睿智成熟的言語則引領著我邁向更加遼闊的視野。我甚至認為,因為有了這本日記,使我本身的存在變得比原先更加美好,也使得同齡的人在我眼裡相形之下顯得幼小。
3.
我慢慢地踱開,信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打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剛好拿到她最喜歡的作家之一,阿嘉莎˙克莉絲蒂的小說,不禁揚起笑容。她說過,克莉絲蒂最精彩的推理就是對人性的洞察。
我將書豎在架上,一頁頁的慢慢翻開。
***
「當我放下五隻小豬之歌時,我必須承認自己因為震撼而愣了許久。其中傲慢美麗的艾莎˙葛里爾的一句台詞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上帝說,要什麼,取什麼,並付出代價。……而且我一向樂意付出代價。』我或許無法像她那樣子生存,但也忍不住感到敬畏……是的,我想不出比這更能表達我此刻複雜感受的詞彙了。 或許我們都必須要付出代價,為了獲得什麼,只是有時代價實在是太高昂了……而有時候我們甚至什麼也沒真的得到。 (接下來她空了幾行才又補上這段話。) 我突然想到,所謂的對錯可能就是必須建立在擁有目標這個前提之上吧,能夠幫助我們達到的即是正確的,反之則是錯誤,所有的紛爭也就是建立在所有錯綜的目的之上……我卻是不願對目標做出批判的。」
雖然她在我眼裡的形象總是成熟,甚至是遙不可及的,而她的老成使她不容易像普通孩子一般任性或口出抱怨,但她有時對身旁的人、事、物是過分寬容了。
記得有一次打掃時間,我因為有事經過四樓走廊,看見她一個人在階梯上掃著地,樓下操場的嘈雜聲與走道的空曠形成鮮明的對比。
「其他人呢?」我微微皺著眉問。
「都到下面去玩了。」她輕描淡寫的回答,聲音裡沒有情緒起伏,而手上的工作卻也沒歇著。
「這樣可以嗎?」我對她的淡漠感到惱怒。
「沒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她不動聲色的接話。「畢竟和他們爭辯這種事也是很費時的。」
「但你這樣又得到了什麼呢?」
她看著露出不滿神色的我,笑了。「看,我不是很快就掃完了嗎?」她半舉著畚箕,微微傾斜著頭,那副姿態就像在好言勸慰著不懂事的孩子般,令我所有的抗辯都甚至無法湧到我的嘴唇,而是直接塞住喉嚨使我說不出話來。
我想,她如果稍微表現出反抗的態度,或是有些抱怨,我也不會那麼難受了,只是她好像絲毫不介意,雖然我之後想來也覺得這只是件小事。但我還是覺得她有時候實在太過忍讓了,忍讓到她彷彿根本不在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什麼也無法真正抓住她,她全部都逃開了,逃到了某個讓她可以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默默觀察這個世界的樣貌的空間,甚至,我覺得在那副溫柔的態度下是徹底的漠不關心。
就連她溫和的微笑,有時也像一種拒絕,無論是對其他人,或是我的關心與接近。
但總的來說,她的態度並不減損我對她近乎崇拜的敬意,反而使我對周遭同齡的孩子感到更加不耐煩,也對於每天的日記內容更加期待與投入,可以說,我幾乎願意拿所有東西換取這段時光的無限延伸。
4.
「刺蝟的優雅裡,芭洛瑪曾說自己希望在建設中死去。 但建設亦是築構在毀滅之上。 如果有所謂的神明,我祈求自己能獲得毀滅的勇氣。」
或許太習慣於這樣沒有外在干擾的相處模式,等到她突然說為了升學考試,需要暫停交換日記時,我才猛然驚覺於時間的流逝是如此之快。雖然理智上明白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也不至於為此無理取鬧的和她起爭執,卻不免還是有些悶悶不樂。而我尤其介意的是,好像我們之間只有我一個人為此感到耿耿於懷。那時的她每天都抱著一大疊講義和考卷來到圖書館,獨自在自習區席上振筆疾書著,而我則默默的在熟悉的角落看書,有時隔著書架縫隙朝那邊看,也只見她的背影低伏著,手指偶爾輕敲桌面像是在專心思考的樣子。雖然以前來看書時我們也不會聊天,但我從來不曾為這種沉默感到如此焦躁。
回程的路上,雖然她還是會向我搭話,且一如既往的溫柔,甚至可說是談笑自若,彷彿交換日記與否對她而言一點也無關緊要。我默默的走在旁邊,明明只要偏過頭就能看見她的側臉甚至是細部的神情變化,真實的她卻仍舊身陷霧中般不明朗,令我無法忖度彼此間的真正距離,就像現在的我有時候,除了那標誌性的笑容外想不起任何關於她五官上的細節。
***
等她終於考完試後,六月的腳步卻也匆匆跟上。轉眼間,校園角落的鳳凰木吐著繁茂的花信,而她也在一片晴朗刺眼的藍天下站上畢業典禮的頒獎台,穿著一身平整的畢業服從校長手中接下證書。
典禮結束後,我在混亂中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逆著人潮往反方向走去,連忙追上去。
果不其然是她,站在圖書館門口前,彷彿早就知道我會來。我上前將手中的小熊花束遞出,她平靜的笑著收下,我卻忍不住在幾句平常的交談後,倉卒托說自己還有其他事情,逃跑般的離開。
她就這樣動也不動目送我離去,陽光把那張臉的表情暈染成一片模糊的空白。
***
「喂?你現在有空嗎?」靜謐的聲音透過聽筒振動我的耳膜。
我抬頭看著窗外低垂的夜幕,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自飛逃似的回到家後,我只是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任憑後悔囓咬著自己的內心。「你現在不應該在謝師宴上嗎?。」
「喔,我跑出來了。」她的語氣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顯得如此若無其事。「我在**大樓外,你要來嗎?」他們這次辦謝師宴的地點就在那棟建築物裡面,離我家只有十分鐘的路程。
我說好,掛了電話,和父母報備後便直接出門。
5.
沉浸在書中世界令人容易失去對於時間流逝的掌握,等我再次抬起頭時,那兩個孩子已經準備離開了,兩個人有說有笑地經過窗外的走廊,女孩比男孩矮些,臉上的神情卻感覺更加沉穩,比她那個年齡應有的舉止還要謹慎,而男孩則多了分稚氣。
或許真的如她曾經所說,時間只是從我們這裡流到他們那裡。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這個習慣也是自從她畢業後才養成的。
***
「昨天我做了一個夢,我平常是很少記得自己的夢的。 夢境裡是徹底的黑暗,我什麼也看不到,卻可以知道自己躺在一片海旁邊,你也在這裡,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就是知道。天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我知道它們只是躲在雲後,而溫暖的潮水就這樣一寸寸地淹沒我們。 突然,遠方有道光自地平線上爬升。天亮了,我卻莫名地感到心慌,一種模糊卻又真切存在的情緒漲滿著我的胸口,好像只要起來,就會有什麼東西消失,包括所有我原本看不見卻又存在的事物。 一個浪頭打上,終於蓋過了我的嘴唇、鼻孔、眼睛。 夜晚又回來了,連同夢境。我安靜地閉上眼。」
「你來了。」她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又走進大樓裡,我沉默跟上,和她一起搭著電梯來到頂樓。「放心,這裡可以上來。」她在我遲疑地踏出電梯時補充。
夜晚的風帶著夏日特有的溫暖潮濕氣息,我們兩個倚在欄杆上,看著底下的車水馬龍街景,燈火將整片黑夜點亮如白晝。
「這裡,也找不到完整的夜晚呢。」她淡淡的笑著,都市喧嘩的青靛紫紅在她的側臉上兀自一閃一滅。這樣的燈光,夜晚,朦朧的喧囂都給人夢境般的不真實感,卻無法擾動我的視線,我突然真正看到了她,隱藏在那片不知名濃霧底下的她,也突然有種她真的在我旁邊的實感。
我沒有開口,事實上我也不需要開口,此時流淌在我們之間的空氣是如此自在,這麼多個星期以來,我們終於又拾回了這份自在。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吹著風,直到謝師宴感覺快要結束時才下樓。
離開門口前,她突然喚住我。「吶,試著多交點朋友吧。」
那時的我隱隱知道她想表達什麼,卻無法清楚地在腦海中歸納出來,只是點點頭說:「保重。」
「你也是。」她把一個小袋子塞到我手裡,然後有些勉強地----這次我看出來了----朝我微微一笑。
回家後我打開袋子,裡面是我們累積至今的所有日記本,還有一封信。
6.
「嗨,我猶豫了很久,才打算寫下這些字,想和你說說我此刻的感受,我原本想當面和你講的,但我害怕自己會無法控制----不是發洩情緒,我怕自己太過習慣抑制情感而無法讓你明瞭我的想法。就是現在,我很難完全描繪,只是盡力把它們寫下來。 當我覺得這個世界無非是我們所相信的事物時,我猶豫了,這一切看起來都好像是對的,卻又好像都是錯的----我們注定要傷害些什麼,失去些什麼才能繼續行走,而這些明明都是我早就知道的!只是我早已無法真心的去相信什麼,所以我不斷的祈求自己能活在那片如海,如夢境的夜晚,不需要真切的看見,也不需要選擇什麼。但我--我們終究有一天會走上那個夜晚盡頭的十字路口。 抱歉,向你抱怨了這麼多,明明我是不喜歡聽別人訴苦的,也不希望替別人帶來麻煩。我其實只是想告訴你,謝謝你帶給我的所有快樂。 只是時間終究會從我們這裡流到他們那裡,而光依然會升起。 但我會永遠記得。」
***
我把手上的書放回架子上,也把那三本日記悄悄放在這間圖書館最隱密的角落,我覺得這裡對它們來說是最合適的,如同她當初把日記交給我一樣。
伸個懶腰,我瞇著眼往窗外的向晚的天空看去。
黃昏彷彿有種魔力,幾抹橙黃縫入夏日清朗的藍天,模糊了時間空間的界線,將眼前的一切都染成回憶的風景,如潮水般湧上我的腳踝,淹沒了每件物品。從掀動的窗帘到堆積灰塵的木頭書架,所有記憶中朦朧或被遺忘的細節又都回來了;我彷彿又看到她就站在那裏,靜靜地靠在尚且略高於身高的矮書櫃上閱讀,細框的眼鏡滑落至鼻尖。霍然一個抬頭,她朝我微笑,我們如同兩個身懷秘密的孩子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笑容,腳下的影子卻倏地抽長。
而我知道,隨後降臨的黑夜會細密地將我們包裹起來。在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但卻也什麼都存在著:你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清亮的彷彿敲叩著我的耳膜,又逐漸隱沒在夜晚的盡頭;你在笑,儘管我無法真切的看見,但是在這裡,只要我們願意選擇相信,所有最美好的夢境都會回到我們身邊……。
窗外一盞燈無聲地亮起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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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高中時期寫的小說,雖然現在重看覺得頗羞恥(當年假文青時代的產物),但為了多少擼點幣,還是放上來了。(聽說最近要存幣,努力寫文章ing)
今天開始玩osmosis跟kelpr(跟不上隊伍的科技原始人),結果發現活幣不夠QvQ
希望接下來能實現周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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