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的女人|PRINCESS: MORE TEARS TO CRY|读书笔记

这本书是去年底在樟宜机场突击花钱买来的，$16新币，折合人民币大概90块，挺贵的。

我读完这本书，用了七个多月。速度这么慢，主要因为这是本纸质书，没法随时带在身上，像kindle那样。其次，这是本英文书。

本书作者是美国人Jean Sasson，她在沙特工作生活过12年，深切了解沙特女性的生存现状。2012年，她和沙特公主Sultana合作，推出了这本著作，做为另一本写于1992年的Princess: A True Story of Life Behind the Veil in Saudi Arabia的update。我对伊斯兰世界的兴趣，是由那本关于以色列的《我的应许之地》引发的。后来又连接读了几本，还是关于以色列的《耶路撒冷三千年》，写扎卡维的《黑旗：ISIS的崛起》等，渐渐和中东世界建立连结。

看锡兰电影《三只猴子》，母亲出轨，被儿子赏巴掌，惊呆了。土耳其已经是世俗化最成功的伊斯兰国家了，女性的地位仍然逃不开深刻的时代烙印。

This book is dedicated to a little girl named Amal, a tiny girl who only knew fear and terror at the hands of her brutal Sardi father, who raped his five-year-old daughter to death. Most shocking, Amal's father claimed that he was a religious cleric.

May God forbid such a heinous death to any young girl.

这段话写在扉页，从介绍本书梗概以及吸引读者眼球的作用来看，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后者尤甚。实际上，这个故事只是书中所讲诸多悲惨故事的其中一个，但却是最触目惊心的一个。5岁的小女孩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多次强奸，最后导致死亡，然而因为沙特社会对女性生命的漠视，一审只判了这位禽兽父亲几个月的监禁和一笔支付给女孩母亲的blood money(具体金额未知)。舆论哗然，法院不得不重启案件，二审判决八年监禁以及八百鞭刑。但之后女孩的母亲决定还是接受blood money，法庭又决定维持一审原判。舆论再次哗然，截止本书2012年成书，第三次审判还在进行当中。

这是个极端案例，但书中关于父亲强奸年幼女儿的故事，却不止这一个。至于身为女孩，出生便带有原罪，从小受到的其它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的，就更是普便现象。

故事讲述者Sultana是沙特公主，虽生为王室一员，从小也充分体会了性别不平等。她后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及皇室财富，致力于沙特受压迫受欺凌的妇女儿童的救助工作。她有一个信奉普世价值的王子丈夫，整个家庭氛围并未遵循沙特传统之道。即便她们家如此有钱有势，夫妻俩也对女性平权充满热情，但却无法从制度或者法律层面撼动历史如此悠久的女性迫害，救助工作只能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公主的家庭内部都是反传统的现代文明践行者，唯有二女儿是个例外。她强烈维护传统，只要有外人在场，大热天不惜中暑也要黑袍裹身，除了眼睛，不露出身体任何部位。她接受了高等教育，但仍然只对传统赋予的穆斯林女性身份感兴趣，为此常常和生就一身反骨的姐姐唱对台戏。

在我们小时候的语文课上，管这样的人，叫做“封建礼教的卫道士”。有些人是旧秩序的既得利益者，倒还可以理解。最可悲的，便是那些身处压迫之中，却要极力为压迫者开解的底层大众。

昨晚跑步时听“博物志”的播客，说到《乱世佳人》被下架的问题，嘉宾撂出一句对人民大众的评语“蠢而不自知”，很不中听，但仔细想来，也确实如此。也因此，我对于电影被下架加注解这件事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一方面，不想艺术作品被缚住手脚，担心这样下去，世界电影，会向中国的审查制度看齐。另一方面，电影输出的某些价值观，又确实会影响一部分“蠢而不自知”的大众。怎么办呢？！

扯远了，说回到本书。Sultana讲了那么多悲惨故事，核心直指为传统礼教做帮凶的国家制度。

比如在沙特社会的传统观念中，妻子和女儿都是属于男人的私产，他有权随意处置，不必未此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如果一个男人杀死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儿，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比如她不守妇道，比如她让家族蒙羞，就可以轻易在法庭上获得轻判甚至免于刑罚。

除此以外，洗脑对于大众思想的塑形，也是文明进程可怕的阻力。

比如她提到，尽管几年前国家已经明令废除了给女孩行割礼的习俗，但很多家庭仍然要坚持那么做。就像中国当时废除女人裹脚，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很多女孩仍然逃脱不了那种悲惨命运。在我们老家，还有20世纪20年代出生的女孩，后来成了小脚老太太。

当然，毕竟21世界，有些悲惨故事也有美好结局。比如故事中有个社工、有个医生 ，都是最终逃离了传统家庭的戕害，成了自立自强的现代女性，并且自此和Sultana一起，为拯救其她的受害妇女儿童而努力。

本书成书于2012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8年，相信社会也在文明进步当中。然而，2012年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国家的妇女儿童，已经能够处于比较充分的保护当中，可发生在那里的事情，却仍然如此骇人听闻。

前段时间，我看到沙特某位王子的推文，大意是沙特荣获不知道哪个机构授予的“女性社会地位进步最大国家”头衔，推文下一堆来自非洲和中东其它国家的评论表示羡慕。沙特从GDP的标准衡量，已经是世界发达国家了，也拥有先进的科技，妇女的生存状况已然如此，那些身处非洲、身处世界最贫穷角落的穆斯林妇女，不知过着怎样的生活。

然后我看见另外一篇推文，说沙特将为新冠肺炎的感染者提供免费治疗，无论是公民、居民、还是非法滞留者。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书中那些女孩，于是我也发了个评论，问是否男人比女人更具有优先权。

我其实不是存心挑衅，纯属好奇才问，但有沙特人感觉到了被冒犯，我被骂了一顿。然后我也意识到了这样问似乎真的有点儿无礼，向他道了谦。

毕竟我是个中国人，理解面对傲慢无礼的刻板印象有时候还真挺让人生气，也理解外国人为什么对中国的人权状况那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