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週記．六八

那時候的草地。

一時興起離開了跑道，在草地上隨意遊走。剛好球門被擺回兩側，雖然還是倒著的。剛好場上有顆足球兀自泛著白光。

//來踢球吧。

好啊。

那時候的草地沒這麼平整厚軟，發力踩踏就能蹬到草莖旁土的結實，偶爾石頭的銳角還會砭過鞋底。但間隔十分鐘的自由是那麼珍貴那麼迷人。即使踉蹌了滑撲了滾了一袖子泥塵，仍舊撐起身往前追逐。現在不知道是新鋪的綠草仍然如茵，還是腿力已經隨年紀消退，總覺得幾步來個拖沓，拉不動時間的重量。

想起中學時的某位體育老師，名字記不得了，但矮小的個頭在場上奔得飛快，瘦削而赤棕色的臉頰，搭反差極大的白髮，有著尼特羅會長那雙慵懶卻發亮的眼神。有回在教室裡聊起年輕的時候，踢球踢到小腿骨折，那時候沒有健保又不敢讓家人知道，足足臥床一個多月，後來脛骨是癒合了可從此斷處留著分岔。會長抬腿跨在講桌上，要大家不信可以上前摸摸看。印象中沒人敢上前去摸，但那同樣赤棕得發亮表面布滿青筋的小腿肌，真是經年累月在球場上結晶出來的。

//還有阿咪。

啊，呵，呵，呵。

阿咪是橄欖球隊的，比起會長膚色比較偏暗，會叫做阿咪是因為長得像那時候連環泡的諧星阿咪，不是後來彈鍵盤的樂隊老師阿咪。阿咪和阿咪一樣笑起來有種南洋的樂天，平常上課都在打瞌睡，沒睡的時候也嘟著嘴一臉惺忪。不過一碰到球就精神抖擻，笑出樂天的嘴角，在防守者之間穿梭跳舞。有次被阿咪擒抱，才知道原來被有技術的撂倒是這麼柔順，好像草地沿著腿腳貼上身側那樣。阿咪起身問聲還好吧，然後轉身便只剩笑臉的殘影。

那時候的操場，那時候一起磨耗著運動鞋膠底與制服領口的同伴，那時候只有下課沒有明天地活著的浪漫。大家，晚安。

20240901的跑步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