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统”终结战乱，但“大一统”思想导致战乱

中国自秦灭六国后，就形成了大一统的政治传统。

但葛剑雄教授在其《统一与分裂：中国历史的启示》一书中却认为中国历史分裂持续的时间多于统一的时间。按他的划分标准和统计，自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中国至1911年清朝灭亡，总计2133年。其中，“如果以历史上中国最⼤的疆域为范围，统⼀的时间是⼋⼗⼀年。如果把基本恢复前代的疆域、维持中原地区的和平安定作为标准，统⼀的时间是九百五⼗年”。按葛剑雄不太严格的第二标准来看，分裂的时间是1183年。分裂的时间多出统一两百多年。加上中共现在75年的统一时间，也才1025年，仍少于分裂的时间。

但不能以统一和分裂的时间来判定大一统是否是中国的政治传统。应该从中国人的政治理念，和大一统与分裂是否是稳定状态来判断。从政治理念来看，中国人从古至今认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就提供了实现“大一统”的动力。再加上缺乏宗教信仰，中国人就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追求更大的权力之上。同时世俗权力得不到宗教组织的制约，自然权力会无限膨胀直至极限。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政治理念在周朝就产生了。但周朝时，生产技术发展尚没有达到能建立起大一统的程度，只好实行分封制。名义上和法理上，天下都归周天子。但周天子缺乏足够的管控天下所有土地和臣民的手段，就只好实施分封制，给予诸侯自治权。到春秋战国时期，生产技术发展了，水到渠成，秦这个最强大的诸侯国就建立起大一统，从此成为传统。而且，随着生产技术的发展，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越来越强。汉朝直到汉武帝时期，才完全削去藩王。王侯不再有治理权。但直到清朝，皇权的控制力也只能延伸至县，下不了乡。到了近现代，通过引进列宁式政党和西方技术，中共才将政权延伸到乡下。总的趋势是，只要条件许可，古代皇权专制和现代极权专制总是竭尽全力想控制一切，剥夺国民的自主权。这是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政治理念所决定的。

分裂是因为大一统崩溃了，不得已。皇权和官权不受约束，到了王朝末期，官民比例失衡，皇权和官府对老百姓压榨太重，就崩溃了。形成各种分裂和割据势力。但每个割据势力，都不安于守成，都志在统一天下。如三国时期，魏吴蜀都想统一天下，消灭其它两个割据势力。从系统论来看，分裂就是不稳定状态，不可能长期存在下去。只有统一了才能结束相互攻伐的局面，进入稳定状态。在这个统一过程中，战乱造成大量的人口和财产损失，经济大倒退。但旧的皇族和官员或被消灭，或堕为平民，损失比例大于老百姓。所以，新的大一统王朝的官民比例降低了，王朝初期，皇权和官府对老百姓剥夺压榨程度也低些，系统在低水平下达到新的平衡。然后再循环往复，在“做稳了奴隶”和“争做奴隶而不得”之间来回摆动。

但是，也不能因此将战乱及其带来的灾难归因于分裂。而应归因于大一统思想。很简单，如果分裂后，各分裂势力都安于现状，各自守住自己的地盘，不谋取其它势力的地盘，就不会有战乱。是因为有大一统思想，才导致战乱。

目前看来，中共仍然难以跳出历史的周期律，避免不了陷入战乱。习近平倒是念念不忘“跳出历史周期率”。2022年1月，习近平在十九届中央纪委六次全会上说，“如何跳出历史周期率？党始终在思索、一直在探索。毛泽东同志在延安的窑洞里给出了第一个答案，这就是‘让人民来监督政府’；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党又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自我革命就是补钙壮骨、排毒杀菌、壮士断腕、去腐生肌，不断清除侵蚀党的健康肌体的病毒，不断提高自身免疫力，防止人亡政息”。正确的提法应是“周期律”。“让人民来监督政府”说得好听，但从不落实。“自我革命”也无济于事，越“自我革命”，腐败越多。中国真想摆脱历史的周期律，中共和中国人就必须抛弃“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定于一尊”等传统陈旧思想，才能消除极权专制，向宪政民主转型。

2025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