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管姐妹： 谁说电子音乐没有女性力量?

妇女的历史是一段沉默的历史，音乐也不例外。电子音乐是一种全球现象，但今天所有收入最高的电子音乐家都是男性，如 Chainsmokers，Calvin Harris 和 Tiësto。每年百大 DJ 的排行榜上，鲜有见到女性的面孔，从几十人的俱乐部到上千人的大舞台，电子音乐的现场表演也通常呈现为男性主导的场景。但若当我们回顾电子音乐发展史，我们就会惊讶地发现，电子音乐诞生之际，女性就是发明设备，技术和修辞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这些设备，技术和修辞，定义着未来声音的形状。

女导演 Lisa Rovner 于 2020 年执导的《晶体管姐妹》，就为我们开拓性地从女性视角出发，重 绘了电子音乐女性先驱和作曲家们拥抱机器及其解放技术的历史。影片中一共提及了 9 位女性先驱们，她们在这段历史中扮演了关键但鲜为人知的角色。她们对机器和计算机的激进实验， 重新定义了音乐的界限，也彻底改变了我们今天制作和聆听音乐的方式。
这些我们不应该遗忘的电子音乐女性先驱分别是:

1. 立陶宛演奏家 Clara Rockmore(1928 年)，参与了世界上最早的电子乐器特雷门琴的设计与改进，当时电子音乐并不怎么出现在正式的音乐场所中，她将电子音乐带入了音乐厅， 令全世界的观众惊叹不已;

2. 英国作曲家和发明家 Daphne Oram(1949 年)，是最早制作电子声音和现场录音作曲的作曲 家之一，她以一种新的方法实践录音技术——具象音乐(Musique concrète)，打破了传统 乐器的结构化生产，实现自下而上地创作和构建音乐，奠定了未来音乐流派诸如迷幻和前卫摇滚发展的基础;

3. 美国电子音乐作曲家 Bebe Barron(1956 年)，为电影《禁忌星球》创作了世界上第一部电
子乐配乐，她和丈夫掀起了历史上最独特的磁带音乐运动，将来自几台不同磁带机的声音进行分层，这种做法在今天的现代录音室不可或缺的多轨录音实践中可以看到;

4. 手风琴家 Pauline Oliveros(1959 年)，作为代表前卫音乐的旧金山磁带音乐中心的创始成员与核心人物，她的作品在探索深刻存在主义思想的同时引入了冥想与仪式实践，致力于 “创造一种开放的氛围，让所有人都听到并理解倾听是治愈的。”她还抨击性别歧视， 1970 年在《纽约时报》发表的文章《And Don't Call Them ‘Lady’ Composers》中写道， “除非她是超级优秀的，否则音乐界的女性将永远被征服， 而具有相同或更少才能的男人会为自己找到一席之地。”

5. 英国作曲家和数学家于 Delia Derbyshire(1963 年)，以电子乐的形式为《神秘博士》进行 编曲，这是电视上最早完全使用电子音乐的作品之一。美国声音艺术家 Maryanne Amacher (1967 年)，她是现代音乐先锋卡尔海因兹·施托克豪森的学生，与约翰·凯奇有过合作，在处理心理声学现(Psychoacoustics)享有盛誉;

6. 法国作曲家 Eliane Radigue(1970 年)，是采样教父皮埃尔·舍费尔(Pierre Schaeffer)的学徒，受其影响，她开始使用磁带反馈和循环技术来表达她对声音和聆听的深刻反思;

7. Suzanne Ciani(1976 年)，是模块合成器开山祖师Don Buchla 的学妹，最初为 Don 打工以
购买Don 的合成器，30 年后她获得了五项格莱美新世纪音乐奖，也成为了第一位为好莱坞大片配乐的女性。(1981 年莉莉·汤姆林的《缩水老婆》)，她最有名的作品是一瓶可口可乐被打开和倒入的声音。她在电子音乐方面的成功让她被称为“二极管女神”和“美国第一位合成器女英雄”。

8. 美国作曲家 Laurie Spiegel(1986 年)，是 1977 年旅行者号探测器所携带的《黄金唱片》 (Golden Record)上的开场剪辑师，早年她在贝尔实验室和计算机编程打交道，而后她将编程与作曲结合起来，开发了消费者最早可用的音乐软件之一:Music Mouse。

9. 该片的叙述者劳瑞·安德森(Laurie Anderson)也是美国最知名、最大胆的创意先驱之一。 她主要以多媒体艺术而闻名，所扮演的角色多种多样，如视觉艺术家，作曲家，诗人，摄影师，电影制作人，电子奇才，歌手和乐器演奏家。

早期电子声音听上去怪异可怕，当人们看见 Clara Rockmore 在表演特雷门琴时，人们以为她是某种女巫，因为人们害怕电子音乐，将其和机器、计算机、大公司联系在了一起，这种音乐听上去不够轻盈、美丽和人性化，因此电子音乐在一开始并不被人们所接受，但恰恰是这些边缘的声音将女性真正地联系在了一起，女性被这些噪音所吸引，以这种特殊的艺术形式寻求庇护和自由。作为这部电影的主题之一，Laurie Spiegel 解释说:“技术是一个巨大的解放者，它炸毁了权力结构，女性自然会被电子音乐吸引，你不必被接受任何通过男性主导的资源:广 播电台、唱片公司、音乐厅场地、资助机构。你可以用电子产品做点什么，你可以直接向观众 展示音乐，这给了你极大的自由。”

合成器将女性从音乐的父权制结构中解放出来，帮助女性从一步步通向艺术民主化，这些机器解放了她们，帮助她们以一种在她们之前不可能的方式表达自己，正如 Suzanne Ciani 在影片中所说:“你是作曲家，你是表演者，你是你创作的唯一仲裁者”。借助这些机器，女性可以把自己的作品推向世界，绕过所有这些父权制结构，不需要雇佣管弦乐队，不需要为了雇佣管弦乐队而获得资助。

在一个男性主导计算子和电子领域的环境下，女性会被男性塑造为他们艺术作品的缪斯女神，而不是创作者，在此意义上，《晶体管姐妹》不仅仅是一部全档案音乐纪录片，还是对那些打 破了音乐、科技以及整个社会壁垒的女性的一份姗姗来迟的致敬，它以 20 世纪更广泛的社会、政治和文化作为背景，揭示了一场独特的解放斗争，恢复了女性在音乐史和整个社会中的核心作用。导演所要讲述的，便是这些充满才华与斗争精神的女性，如何成为自己的创作者， 为自己发声。

“Synthesize me，Hypnotize me，Humanize me，Energize me”，伴随着美妙的噪音， 和晶体管姐妹们共同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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