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转弯之夜的大学生乘客
采访者:虾,沉吟,芥芥子
编辑:芥芥子
引言
在一夜之间,全国各地疫情防控的严密阵线好像都开始迅捷地松动:恍惚中,封控解除了,核酸停止了,一切新时代的物件似乎正在被一场骤起的白雪覆盖,抚平——大疫三年,漫长非正常状态的生活也许到了尽头,世界可能正在恢复正常。虽然有太多被毁坏的与被修改的,我们也应看到,在时代的雪下,个体的记忆是一粒粒坚硬不会融化的沙子:此时此刻,全国各地的大学生们,如何记忆过去,如何理解现在,如何展望未来?通过连接个体的叙述,我们看见各地,看见彼此,加深对他者和时代的理解,看到我们共同的境地。在大转弯之夜后,我们采访了全国各地的一些大学生,以下是他们的讲述。
与谈者
(小羊,广州,大二)
(南辕,广州,研一)
(奶昔,深圳,研一)
(小林,南京,考研二战)
(小z,南京,大二)
(bo,成都,研三)
(橘子皮,重庆,考研二战)
(小R,郑州,大三)
(皮皮,武汉,研二)
封校的记忆
-广州-
小羊:学校位于广州番禺区,周围一直是低风险地区,学校里的核酸检测10月底开始隔天做一次,海珠爆发后开始每天一次。
这学期开始一直都是审批制,但前两个月一些日常事项可以获得批准,比较灵活;十月底后基本不允许出校门,我认为自己学校相比广州其他学校可能更严格。在我离开之前,一直有广州即将封城的传闻,例如“11.30之前不走就要留在广州过年”等消息;辅导员30号凌晨2点还在批假,称“很严重”,学生之间讨论时称“今天不回去,明天回不去”。
南辕:广州的疫情已经持续数月,病例数量一直维持在高位。学校位于广州大学城,也已经经历了许久的封控管理,堂食也停了多日。近一个月的封校、线上上课、每日核酸、禁止堂食,早已把大学变成了监狱,人也在禁闭的日子里变得抑郁。在这段封校的的日子里,麻痹和焦虑如影随形,只能选择看书慰藉干涸的思绪,还捡起来了许久没看的日语。
-深圳-
奶昔:深圳一直是“核酸之都”。我今年八月份到深圳上学以来,来自学校的24小时核酸的要求就没停过,且各地的直到全国宣布大规模的解封之后才取消了“连续两次不做核酸通报批评”的规定。中间也试探性地不做过几次,都会被班级助理私信询问情况。我住在校外宿舍,前几个月疫情严重的时候即使凭借24小时核酸也不能自由进出校门,必须乘坐学校的班车。
另外今年国庆返深后,因为老家在我离开当天报告了一例病例,学校没有通过我的返校申请,要求我在校外隔离三天。其实根本没有人在乎我的行踪,我在隔离到第三天的时候,确认前两天核酸阴性之后就擅自返校,为了躲开宿管阿姨还做了变装哈哈哈哈还挺好玩的。
上个月时候学校旁边的城中村有十几例的感染者,因为大家平时还挺经常去村子里吃饭,波及到的学生人数相当多。我们学校的措施一开始是拉去空宿舍集中隔离,后来发现人数太多,决定每个宿舍只要有一人有时空伴随,整个宿舍都要贴上封条。整栋宿舍楼可能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幸免于难,我们班男生只有我们宿舍没事。那时候我发现健康码的赋码体系也相当混乱,学校和社区都有权力赋码,这也给了他们相互甩锅、踢皮球的空间。由于封条在每次送餐时候都会被揭下来,基本也不具效力,到隔离的后几天个别宿舍也开始自行揭封条下楼,阿姨开始非常戒备地盘问下楼的学生到底是不是自由宿舍的,情绪相当激动。
我自己是那种呆不住的人,平时按学校的要求是不允许在校外区域活动的,我这几个月就被迫在学校里兜圈,自己设计了一条风景还不错的线路;那时候几乎都要接受我接下来数月的生活都要这样过了。
还有一个印象比较深的封控故事,去年暑假开始的前一天南京爆发疫情,导致半个学校的学生都滞留到九月初才得以返乡。那段时间的出校政策相当的严苛,疫情让线下社交变得困难以后,我不得不转向线上,抱着“太无聊了想找人聊天”的想法开始使用Dating app。
-南京-
小林:学校之前封校时做出了很多挺蠢的事情。当时离疫情爆发地很近,做法是把所有学生留在学校一次一次安排核酸,核酸时间安排也很不合理,多次做到半夜1-2点,因为南京疫情严重,大概10月初那会开始一直要求48小时核酸。
另外一点是,疫情加大了对于考试时间的焦虑和敏感。21年法考前,因为从学校返回家的高铁上有二代密接,大概返家一周后,有防控办打电话来,说自己是三代密接,需要居家隔离14天。当时很焦虑,因为怕14天隔离后赶不上回学校的法考。
再说大一点,我同时也感觉到,校园外的城市文化(景点/livehouse/电影节等等)对择校的影响逐渐减少,同时这样的文化活动本身也在减少。现在不仅出校活动成为奢求,削弱了大学的综合性,学校内部除了学习之外的部分(例如社团等)极速萎缩,一方面是因为线下活动无法继续进行,另一方面学校由于管理上缺乏精力会压缩社团的活动权利空间,这也算是一刀切的校园表现,原本处于可与不可之间灰色地带的活动基本都被取消,疫情成为了学校管理社团活动的行政借口。
对互联网上的人际关系缺乏信心,大家更患得失,更在意经济与感情上的“抗风险能力”,安稳地度过,让人与人之间产生连接的可能性更稀薄,会让一些原本不擅长社交的大学生参与校内活动。
底层的文化产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老家雄安新区政策扶持的黑陶手艺传人在18年时还有店面与家庭工坊,前几日看到该传人朋友圈发现他已经在捡塑料瓶,并通过这条朋友圈告知邻里某些地区的塑料瓶归他们家捡希望互不越界。
小z:无故的隔离是最大的问题。21年夏天那次南京的疫情,父母把我从学校接回南昌之后,到了南昌接到电话,才知道所有从南京回的都需要集中隔离,虽然没有看到相关文件,最后没有办法,还是只好去隔离了。当时回南昌时自己申报十四天内均在南昌,父母申报从南京返回,因此在隔离期间自己全程绿码,父母的健康码则由红转黄转绿。通知隔离时,父母由于是随行人员,也要一同隔离,我怀疑如果父母不申报,可能便不需要隔离。
我的大学生活基本都在封控中度过,所有除了学习之外的行为都被是为了“非必要”,但这种非必要对人格塑造相当重要。我很担心大家习惯了这个只有必要的世界,变得麻木。对我们这代人来说,追求人生的自由与多样性是不言而喻的,但在而今乱世与封控中成长的人可能更倾向追求稳定。
疫情还带给我一个困扰,封控让本该简单的见面之类的变得复杂,我和别人的约定随时可能因为新增的风险区而取消。
但我觉得即使大学生只能与同学进行线下社交,疫情也只是加速了互联网社交的发展速度,并不会拉近封校中的大学生之间的距离。
-重庆-
橘子皮:考研二战,加上疫情,等于双倍折磨。因为是二战,在外面小区租的房子。临近考研冲刺,重庆的病例涨的飞快,很快就进了毒圈,身边有了阳性。11月5号,小区隔壁楼有阳性封了,9号,又封了两栋,10号,又封了一栋,到了11号,小区就彻底封了。开始还可以在小区内活动,晚上院子里都是老人小孩,但后面阳性越来越多,我这栋也有了阳性,很快就不能下楼了。社区随时发下来的都是非必要不什么什么,那么什么叫非必要?我出去吃饭必要吗?不吃饭会死矣,最恼火的几天完全靠房间里的囤粮过去。考试那边也是,封在房子里完全没有复习状态,那会还有点慌不解封考试咋办。
-成都-
bo:之前的封控一度非常严格,下半年成都发生了几次疫情,那会完全不让外出,各个校区之间禁止了流动。在封控中,隔离是一种新常态,我身边就遇上了好几次。十一月初的时候,室友从深圳实习回来,被统一要求隔离,隔离的时候,他找同学借了xbox玩,但隔离的生活依然非常煎熬,隔离地点是校内条件比较差的一个宾馆,像个小黑屋,光线昏暗,让人十分压抑。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因为他和一个次密接一起吃了饭,结果5天过后他收到通知说那人核酸异常了,他莫名成为了密接,又被拉去隔离,其他实验室的人都没有隔离,即使他们是一个房间内,他觉得可能是流调也可能是扫过场所码的原因,虽然他向校医院提出了异议,但是也无法改变安排。隔离了的日子里,提供的餐饭也很一般,导致他即使出来后,对隔离仍然心有余悸。即使不隔离,封控也带来了各种不方便,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呆在寝室,但是主观呆在寝室和被动呆在寝室,还是不太一样。另外有时候学校的政策让人感觉过于死板,比如有段时间食堂可以堂食,但是进食堂还要检查有没有戴口罩。
-郑州-
小R:学校的封控一直很严,上学期即使没有疫情也很难出学校。郑州的爆发大约是在十一假期以后,因为各大学校十一都让学生可以出门,十一在郑州逛时感觉这段时间是这几年见过最热闹的时候,疫情也因此不出意外的爆发了,郑州的疫情一度非常严重,但并不能在每日公布的数字上反应出来,最离谱的是,那会学校里每天新增的病例比郑州市公布的还多。郑州一度搞出来核酸要一天两检这种操作,学校也没有例外,不过没搞多久,因为被舆论爆出来就叫停了。学校在疫情严重后就一直封着了,所有人都封在寝室里,由学校组织送饭,但是免费的饭比想象中还难吃。最不能忍受的是,学校因为害怕气溶胶感染,要把每层的淋浴间关闭锁门,大家长时间无法洗澡(甚至也包括老师,老师跟着一起住,也不能洗),持续了几周的时间,但没有办法,只有忍着。
-武汉-
皮皮:学校今年基本上一直需要审批出校,疫情爆发前,审批相对宽松,申请外出还算比较方便,十一过后,一度有通知后面可以自动审批出校,但是通知下来的第二天,疫情就爆发了,从汉口那边一路蔓延过来,各个小区开始封控,越来越严重。
要说最不合理的,就是大家都有体会的一点,教职工和住在家属区的人可以自由出校,而学生不能出校,导致不少高校后面出现因为教职工感染而全校封控的情况,学生在这其中是非常无辜的,全程遵守防疫规定,但是仍然可能会被封控隔离。还有就是集中核酸,尤其在出现阳性之后,仍然通知全体紧急做核酸,大家经常要暴露在外排队,增加了感染风险。
转型的当下
-广州-
小羊:自己是被学校遣返,目前大学没有解封,处于半透膜的状态(30号前师生均不可进出,12月1号后老师可以进出,学生不可以),目前已有教职工被感染。遣返大约90%大学生,除非必须要做毕设的同学都回家了。大多数同学都在30号当天或之前离开广州,即使在广州大面积解封之后学校依然劝返学生。
由于家在省内,选择了包车回家,而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坐高铁回家。选择包车是因为那几天信息繁多而真假难辨,学校的包车只能送到火车站和机场,在微博实时和小红书看到火车站人满为患,绝大多数是学生,担心人群中有无症状感染者等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稳妥起见选择包车。自己的顺风车是在平台上提前预约,价格是高铁票的两倍左右。若在出发前一天预约或当天上午出发时才叫车的价钱已经变成高铁票的四五倍,身边有四五个同学遭遇了这种事,当时大家都很确信广州接下来会封城。
在回家车上得知所谓“解封”的消息。一开始觉得早知道不回,后来发现学校还在封闭,觉得回家的决定没有做错。
目前老家的政策是广州回来的需要报备,完成七天五检(短信要求三天三检),倡议居家隔离,但没有上门核酸(人力不足),所以做核酸需要出门。最近老家的新增病例都是广州返乡。
南辕:从广州逃离已有数日,现在正在揭阳一个远离喧嚣躁动的近海小村镇,同样地,它也远离核酸、封控和口罩。
在11月下旬,已经四处有传言,小道消息说着学校要进行大学生遣返的消息,到了11月底,学校终于正式发布了相关的通知。我在学校通知遣返的当天,就迅速申请了返乡,急切的原因显而易见——出逃。幸运的是,学校的申请迅速通过了,并且安排了出校的接驳车,整个逃离广州的过程还算比较顺利。相比过去的蹲守生活,现在逃出学校后,终于感受到了自由的空气与正常的生活秩序,比起之前的封校生活,显得有些过于安逸了。
就在我走的前一天,戏剧化的转折出现了,11月的最后一天广州宣布解除管控区,全国也好像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松动,我大概相信这次是真的?但还是依然选择观望。记得那天我睡了一下午,醒来看到手机里收到的消息,感觉完全出乎意料,有些事情仍然像做梦一样。
-深圳-
奶昔:我们学校的政策放松了一些,首先不再强制核酸,其次门禁也从24小时核酸改成了48小时(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取消)。我作为校外学生,理论上为了进出学校还是需要两天一做的,但是校内学生如果不出校就可以不做了。校内核酸点目前还没有取消。
因为有朋友从广州被遣返,我从11月30号下午关注到番禺、白云等区突发宣布解除封控和取消核酸点开始就感到吃惊,三点的广州发布会时候我在上课,但也叫我同学转述发布会内容。那时候就感觉到,改变真的来了。广州解封,首当其冲的一定是深圳等省内城市,如果这些城市不做出相应的调整最后会造成相当混乱的局面。当天晚上一些风声陆续传出,学长公司的工厂原地解封、学校核酸工作小组解散以及微博上各种关于深圳政策调整的小道消息满天飞。到昨天深圳宣布公共交通不再核验核酸信息,基本上可以说深圳这座靠高强度的核酸换来三年没有大规模爆发的城市的防疫政策也走向解封。我自己的生活暂时还没有太大改变,一方面学校的要求依然高于社会面,另一方面自己最近太忙了没有什么机会享受新鲜的自由。
-南京-
小林:现在打算12月10号左右回家,准备考研。向父母询问返乡的政策,暂时没有答复,其实仍然有点担心,因为家乡疫情更严重,不清楚回去之后会遇到什么问题,未知仍然太多。
南京在全国大规模解封前一两周似乎已经放松了管控,包括出入公共场所不再严格查验核酸信息等,我认为这三年间在南京,封控与核酸检测主要是作为一种应对临时状态的手段,当病例减少之后便会放松。
目前本地暂时还是常有社区免费的全员核酸,小区最近要求三天三检但没有人核查。
小z:学校的实际执行比纸面的要求更松——现在主要是看健康码绿码,对核酸要求已经不再严格。
我认为,光速封城和光速解封其实反映的是同一个问题:政策颁布的不科学和管理的混乱。官员的想法导致政策的变化。虽然现在解封,但是也可能突然又会封起来,参考石家庄的例子。解封不像是做好充分准备和预案的决定,而更像突转。政策的出发点和执行结果,可能是完全背离的,因为对官员政绩的评判不受民意的制约。
此外,我觉得我们正在经历经济危机,在这场危机后我们会进入类似日本泡沫破裂后的低物欲时代。现在的互联网发疯实际上是对这一现象的回应,即使在疫情结束之后也不会缓解。
-重庆-
橘子皮:关了一个多月,虽然重庆的疫情还没结束,但终于解封了,这一个月的感觉就是,一直发文件说非高风险区不准封,封禁也要以楼为单位,不准一刀切,结果一边干吼一边把我关在小区一个月。现在虽然解封了,但是快递仍然没有恢复正常,肖四肖八问了几家外地都不发,最后只有花高价,多花好几十在仅有的本地发货的商家那买了。
至于重庆病例为什么减少了,我觉得关着一直没做核酸,只要不检测,那不就是没有?小区一周没做核酸,那就是小区一周没有新增,那就低风险小区了,这就是在玩逻辑的。
说长远一点,对于这个政策变化,我认为还是主要看社区和群众的变化。一方面是社区,一边面临上级压力,一边面临群众压力,不好把握;另一方面,我认为群众里面每个人对这个疫情的恐惧程度不一样也是问题,不害怕的人就觉得把自己关起来是坐牢,断腿防止踢被子,经济、人身自由、收入这些就是断腿;另一边那些极度害怕生病的,就觉得应该给所有人关起来,这群人就会在社群不管理的时候抗议不作为。
前面调起得那么高,现在这个度很难把握。
-成都-
bo:到11月最后两天的时候,虽然疫情没结束,但防控上出现了变化,终于可以出去了,比前段时间自由多了。现在成都基本上解封了,可以出去透透气到处逛一逛,但是到人多的地方还是有点紧张,会惯性的想戴上口罩,城市内的高风险区好像还有很多。学校的南门附近有很多高风险区,仍然完全封闭。辅导员仍然在群里要求每天做核酸,但是不做也没有关系,不会去检查,完全的形式主义。整体而言,比以前放宽了不少。
我觉得这种政策的变化,主要还是控制不住了,当然也可能是觉得病毒没有太大影响了,就只是个感冒。至于政策,我觉得可能还会反复,但最近的政策我认为是一种试水。
-郑州-
小R:11月25日,郑州封城之前,各大高校也是紧急遣返学生,只剩下研究生以及一些考研学生,大部分本科生应该都是劝回。在大部分人回去之后人少了,学校也好管理了,校内也算放松一些。12月4日,郑州也终于宣布不再查核酸,新的时代好像开始了。
-武汉-
皮皮:不好说是否算解封,可以出寝室也可以点外卖,但是仍然不能出校,可能会回归常态化管理吧,我内心是希望早点解封的,不过也担心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受到伤害。目前学校在积极疏散学生回家,但是没有出公告,只是让班长通知可以返乡,但是没有强迫,言语中透露着如果现在不回后面可能会不方便回。
模糊的未来
-广州-
小羊:想去旅游,但部分地区防疫政策与广州不匹配,可能依然会面临隔离等问题;广州本地的配套措施也缺乏保障,大规模取消核酸采样点但部分地区依然要求出示核酸检测报告,导致“假核酸”等事发生。学校也没有按照“快封快解,应解尽解”的要求。
比较担心的事是民众对新冠的恐慌,我虽然自己不担心感染,但与家里人沟通不是很有效,家里人仍然把新冠视为一个严重的问题,相信之前那些宣传;同时,感觉还害怕自己或周围人因为阳性而遭到信息泄露、被街坊邻居指责等问题。
南辕:目前大学还没有解封,也还没有解封的消息。疫情结束以后一定要出去看看,羡慕的是能自由追求所思所想,但是移居可能还没放在短期的安排上。我不打算也不好提前规划过段时间要去哪里,仿佛在和今年如此大的不确定性同频共振。回想这一切好的变化仿佛都要归功于11月底全国各地那些勇敢的人们,一次事件、一个节点、一场变革。我非常确信自己正见证着并身处在各种historical events之中,伴随着的也是每天巨大的情绪起伏。在时代的大叙述下每个人又都做着自己的回应与选择。痛苦和悲哀是全人类的共性,克服这些苦难的人们所体现的一切,才是最让人动容的。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深圳-
奶昔:打算跨年去找本科社团的同学玩,如今看来这个曾经被我认为没多大希望的计划有机会落地。去喝酒!唱歌!发疯!见一下今年新招进来的学弟学妹!跟他们狠狠拥抱!把我在深圳穿不上的棉服拿出来穿一下!
共存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吧,但是我现在其实很担忧,按我们的疫苗接种率能不能很好地度过群体免疫前期的爆发。希望能尽快普及疫苗接种吧。另外我最近在催促家里人打疫苗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之前科兴的疫苗曝出过问题,让他们比较不放心,希望打上“真疫苗”。
-南京-
小林:解封是未来的客观趋势。长时间封控造成了很多严重的事故,最近的一次,是众所周知的那场大火。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即使放开,但是只要健康码、行程码的体系还存在,就不能代表一切真正结束了。所以我们现在更应该关心,在未来,以后这一套体系会不会退出历史舞台。
想过移民,但是现实条件不一定允许。疫情带来对人的主要的改变,是明确了自己不想做什么,以及最大程度上,减少了国家机器对自己的影响。应该说,具体地意识到问题后,在应对上反而更积极了。
现在大家都在讲互联网发疯、精神状态什么的,我觉得这是言论管控与疫情防控的身心二重合力的结果。但我对能否产生中国的新垮掉派持怀疑态度,似乎中国还不具备这样的文化土壤。
我很担心对自由的追求从此断代,人都是有惯性的,就像学校难以从有门禁回到没有门禁的状态,封闭的校园变成一种惯例,一种稳定的方便管理的状态。
疫情使得社会和法制的一些边界暴露了出来,这也是我一直认为的法律在稳定积极的社会中的力量更大,更多的时候我想看到的是法制不应该成为一种便利权力的工具,而是维护权利的正当途径,或者说如何维持程序的正义在当下社会变得更值得我们关注。
至于我自己的方面,我还挺担心找不到工作或者考不上研的,这关乎到我接下来的人生安排。
小z:以前有出国的想法,但并不那么不坚定。经过这几年的变故,明确了以后要移民的想法。透过疫情的应对,看清了很多事情。
解封之后我想去旅游,但没有特定想去的地方,只是想拥有可以随时出发的自由。
-重庆-
橘子皮:不说别的了,还有二十多天考研,今年过得真不容易,希望20天一个奇迹。
-成都-
bo:暂时不太想出去玩,希望等一段时间疫情稳定(或者政策稳定)。想去爬山,也想去成都的欢乐谷。
还有担心毕业的事情,以及毕业以后工作发展职业规划。感觉现在对于疫情已经不是特别担心,反而是对自己的未来有更多的忧虑。
-郑州-
小R:希望未来越来越好吧,这三年太多人受了太多苦累。希望国家能撑住放开后第一波大爆发,不要医疗击穿的太夸张,苦了那些老年人和基础疾病的人,希望大家都保重,家里有老人在,所以也格外同情这些人。但我仍然觉得放开才是进步,大家都憋了太久太久了,国家撑不住,经济撑不住,人民也撑不住了……
好久没有旅游了,好想旅游……好想安心参加各种活动而不会考虑疫情风险。三年时间,错过了很多很多快乐。
-武汉-
皮皮:接下来先考试吧,如果解封了希望跟女朋友出去滑雪,想跟朋友出去旅游,然后就是申请实习,今年就业形式肉眼可见的困难,希望明年能够好转。关于政策变化的原因,我感觉,首先是病毒的伤害包括致死率降低,其次是对经济的巨大破坏,很多消息可以感受到地方财政几乎快要被这几年的疫情给拖垮了,现在的防疫政策不太适用这类传染性高杀伤力低的病毒,后续可能会采取类似流感一类的防控措施,大家真的拖不起了。
最担心的事情,首先是疫情会不会长期不转好(比如由于核酸检测作假等原因),其次就是明年自己个人的实习和工作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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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日期截至12月4日,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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