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phant In The Room

Wu 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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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章原文曾在2021年5月16日, 在Wordpress 及Medium 發佈)重新再發佈的原因,是近日的烏俄戰爭令我想到,其實世界當下,除了烏克蘭人身處煉獄外,還有巴勒斯坦,也門,利比亞,阿富汗等國家,let’s not forget their existences

Elephant in the room是英文的常用語,用來隱喻某事件明顯不過,但人們又集體視而不見,不拆穿,不討論,不處理,可以說是没有合謀的沉默。 

由於疫情關係,2021年的香港藝術節,有部份表演轉為線上欣賞。不禁讚嘆這個措施很「藝術」,我竟然可以不曾存在地,在某處存在,而又欣賞了內地編舞家常肖妮编舞的《没有大象》(Elephant In The Room) 香港版,她加注了些本土元素如廣東話,也有普通話,雙語交織。舞者輕輕哼出名曲 《似是故人來》 。 如果觀衆夠年長,會瞬即想起林夕的歌詞,「前世故人,忘憂的你,可曾記得起,歡喜傷悲,老病生死,說不上傳奇… 」


似是故人來 ~ 何1c 版本

凡人皆有生老病死,本應人人平等,又怎會是傳奇呢,舞者跌入哀愁,歡笑,自言自語的狀態,有時群體,有時自我迷思。可能這就是編舞者,常肖妮在一訪問說「我們的生活是如何被異化的」 

最令我有直接思考的一幕,是眾舞者輕鬆愉悦地,翩翩起舞,無憂得像回到自己夢中的淨土。一舞者說他昨晚的夢很夢幻,有一塊木板刻了好多字,然後他一面把其他舞者,像缷置垃圾般拋在地,一面說 「每個人都有在河邊生存既權利,而河流都有流過每個人既權利,每個人係冬天都擁有熱水和屋頂既權利,每個人都有死亡既權利,但唔係義務,每個人都犯錯既權利,每人都有愛和不被愛既權利,每個人都有唔出名既權利,每個人都有唔知自己做乜野既權利,每人都有愛和照顧貓狗既權利,每個人都有快樂,同唔快樂既權利,每個人都有信仰既權利,每個人都有唔鍾意自己既權利,每個人都有權利去了解,同唔了解任何事,但係無人可以有暴力既權利。」


「暴力」 這問題就是大象(真相)問題。2021年5月的以巴衝突,以色列與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瑪斯(Hamas)互相駁火。 巴勒斯坦發射約1600枚火箭砲,攻擊以色列,以色列以自己研發的防空系統「鐵穹(Iron Dome)」 攔截九成的敵方火箭炮, 保護了大部分的以色列人,同時間以色列炸遍整個加薩走廊,命中600多個目標、夷平三棟平民公寓大廈、摧毀銀行,殺死10名哈瑪斯將領,再直接攻入加薩。此衝突中,至少百餘人喪生、530人受傷,死傷者大多為巴勒斯坦人。那誰是暴力者? 在以色列人眼中,terrorist 是巴勒斯坦,是他們發出1600枚火箭彈! 


歷史和愛情有點似,很難分對錯,但在看歷史時,我們要退一步看,問一聲 why ? 為何巴勒斯坦發出1600枚火箭彈(好像sprinkle salt on salad 咁,要錢架嘛) 起因就是以色列政府欲強制拆遷,東耶路撒冷的巴人聚居區,更以防疫為由禁止其齋月期間前往聖殿山祈禱。因此在伊斯蘭教第三大聖地阿克薩清真寺(Al-Aqsa Mosque)附近,與以色列警方爆發大規模衝突,當日便有高達205名巴勒斯坦群眾及17名以色列警員在激戰中受傷。 

再說暴力,以色列持軍槍直指巴勒斯坦的小童,甚至槍殺,姦殺婦女,又誰在暴力誰? 大象總是在房内,看到的,聯合國安全理事會準備召開緊急會議,但在美國反對下,未能通過發表聯合聲明。於是歐美各國表達「關切」,呼籲雙方冷靜。不要緊,就算聲明發了,說了也等如沒說。 聯合國安全理事會是頂級扮工室。

 

一百年了,巴人再不展望任何外來力量,自己人自己保護。 大象正存在,已故學者Edward W. Said 曾提出共存共和的建議,只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政府,一直給矛自己人民一面特制視角 (Lens), 令人民忽略大象的另一面,人性,平等,也拋諸腦後,民族仇恨根深蒂固。如果每人都有信仰的權利,那麼達賴喇嘛就不用流亡。如果每人都沒有暴力的權利,就真正世界和平了。(例子當然不止以巴)

說回此舞,編舞者在場刊的介紹說,「大象在此舞是一個符號,代表着沉默,不能言喻的真相,每個人因為自身的經歷,得失,身份不同,而導致對大象(真相)的處理也不同。」有些人迴避,有些人沉默,有些人視而不見,有些否認真相,或真相被妖魔化而不自知。

衆生相其實編織着我們的社會。在公司,在社會,在國家,在亞洲,在歐洲,在中東地區等,只是小世界,和大世界之分。 美國作家、社會學教授Eviatar Zerubavel,寫過一本書,正是叫《The Elephant in the Room》,就是分析凡夫沉默的社會常態,欲打破真相被忽略,就是要提高事情透明度,打破沉默,說出來。

可是當今世代,說和不說又有分別嗎? 當今的大象還有各國的民粹主義抬頭,加一種深層次的二元化,binary opposition, 敵我對立。 像舞者一様,很多人注意到,說了,也沒有人聽,就算很多人也在説,說的人没有權,分分鐘反被嘲諷,要說者回去多讀點書。

舞者有一幕追問道:「你喜歡做夢嗎?你懦弱嗎?你享受嗎?你遺憾嗎?你不回應嗎?」 從個人到社群、從玩樂到工作、從日常到異常⋯⋯

我想起陳冠中著的 《北京零距離》,他說:

「在一個沒有聽者的世界,說還是不說,就不是問題了,不是嗎?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為什麼還要說?說了又能怎樣?不是說,說了也觸碰不到聽眾,不會有傳播,更甭提被理解。說了也是白說,這種時候說還是不說又有什麼分別?非得要說,不過是自言自語。唯一聽者,就是自己,自己說,自己聽。」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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