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大城市人口密度能否提高生育意愿？

中国出生率下降和人口老龄化趋势越来越严重。据最近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03年，中国总人口为140967万人，比上年末减少208万人。全年出生人口902万人，人口出生率为6.39‰；死亡人口1110万人，人口死亡率为7.87‰；人口自然增长率为-1.48‰。

2023年的人口数据在各方面都创下了新低。出生人口创下1949年以来最低纪录，出生率创下有记录以来最低水平。总和生育率在1.0左右，还不到更替水平的一半，在世界范围内是最低的之一，仅仅比韩国略高，远远低于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1.5左右，也远远低于严重少子化的日本的1.3。 将来的趋势会可能会继续恶化。

人口出生率取决于育龄女性数量、育龄女性初婚年龄和生育意愿。育龄妇女数量由于长期的计划生育政策，在短时间很难扭转，将继续持续下降。育龄妇女初婚年龄也是很难扭转的，受学制和就业影响。中国现有学制，如果大学毕业，正常年龄是22 岁，加上就业越来越难，导致育龄女性结婚成家越来越推迟。短期内，想要提高出生率的唯一途径，是提高生育意愿。

废止一胎政策，放开二胎三胎政策的限制性政策，并没有提高生育意愿。可见，出生率低早已不是限制性政策所致，而是家庭的生育意愿降低，呈现晚育和少育现象，愿意生二胎和三胎的家庭占比小。那是什么原因导致家庭生育意愿下降呢？

主要原因是中国男女的劳动参与率者高，家庭生活时间少，自然能投入到养育孩子上的时间就少；其次是养育孩子的成本越来越高，绝大多数家庭都很难承担一个孩子之上的从出生到大学毕业的养育费用，这还不包括孩子大学毕业后在求职、婚恋上的继续支出。但也还有其它方面的因素。有研究发现，城市人口密度与出生率呈负相关。

中国人口科学2003年第5期上的一篇文章《人口密度和生育率:一项探索性分析》，利用世界187个国家1960–2000年(间隔5年)的人口密度和人口增长率、生育率时间序列资料,对它们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分析。研究结果表明,人口密度是除影响人口增长率和生育率下降的社会、经济、文化变量之外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它直接影响生育率的水平和趋势。在未来人口预测中有必要考虑人口密度变量。中国、印度和瑞典的案例也反映出人口密度与生育率之间的显著相关关系。

日本的一项研究也表明。使用1960年–2010年每5年统计1次的都道府县数据，用人口密度和年时序来解释的横截面回归分析法（OLS），对各都道府县的总生育率（TFR：total fertility rate，女性一生生育平均数）进行分析的结果，发现了人口密度越高出生率越低的相关关系。因而日本人口专家提出人口向地方分散以提高出生率的建议。

不仅人类如此，老鼠的居住密度也与出生率呈负相关。1968年，美国动物行为学家约翰·卡尔霍恩在国家心理健康硏究所的支持下，在马里兰州的一个农场为小白鼠打造了一个乌托邦的理想社会。在一个边长2.6米、高14米的盒子一样的立体空间里，卡尔霍恩给老鼠建造了一栋大型宿舍楼群。那里没有疾病，干净卫生，没有天敌，衣食无忧，空间充裕。他给实验起了个外号“25号宇宙”。

最开始只放入了4只公鼠和4只母鼠。初期生育率很高，在第100到第300天里，平均每55天，老鼠数量就会翻倍。但到了600多只后，生育速度第一次出现大幅下降，减慢到了每145天数量翻倍。试验持续到了第587日，老鼠死亡率首度超过出生率，直到第937日，最后一只雄性白鼠出生，从此就再也没有新生白鼠降临。科学家认为，老鼠的密度越来越大，空间越来越拥挤，导致老鼠行为异常，整天行为就只局限于饮食、玩乐、睡觉和梳理毛发，社交和性行为都减少。由此导致出生率下降。

但人口居住密度是否与生育率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尚未得到确切的证实。两者负相关也可能是因为居住密度高，导致人们的生活成本、工作和通勤时间更长，孩子教育和养育成本高而间接导致的。如果有直接影响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心理因素。

相对于改革开放前，中国现在的人均住房居住面积大大提高了，但这种提高是通过高楼公寓而实现的。城市实际的人均面积则比改革开放前大大减少了。这是否对父母有一种心理作用，潜在地意识到孩子的活动空间很逼仄，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就不愿意多生育了。而以前住平房，虽然住房拥挤，但小孩在外面的活动场所很多，有很多空地供小孩玩耍探索。在小城市和小城镇，城乡结合部的田野、山坡、河滩都是小孩可以游荡的地方。

东亚三国、韩国、日本和中国的出生率出奇的低，可能就与人口密度有关。东亚三国人口集中度高，大城市的人口密度尤其高。这可以用来解释韩国的生育率为何在世界最低。根据韩国统计厅数据，2021年韩国人口出生率为0.81。韩国国土面积狭小，人口密度高，每平方公里高达527人。除了一些微型国家和城市国家，韩国是第三稠密的国家。而且人口多集中在首尔都市圈，整个首都圈拥有2600万人口，这几乎占了韩国总人口的一半。人口密度高达每平方公里2195人；首尔中心城区范围内，则高达每平方公里16181人。

人口密度与出生率之间的负相关，也跟人们的直感经验相符。同一国家内，人口密度高的大城市比小城市、城镇的生育率低，而小城市和城镇又比人口稀疏的农村的生育率低。中国要想提高人口出生率，降低大城市的人口密度，将人口分散到中小城市是一个可考虑的方向。但这必须要改变现在大城市集中过多经济资源的状况，需要加大中小城市的税收比例和投资才能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另外一个途径就是农村土地所有权国有化，使用权私有化。不再区分农村和城市户口，所有的人都可以拥有农村土地居住使用权。这就会让不少中高收入者迁往市郊居住，小孩有宽广的野外空间，就会增加多生孩子的意愿。

2024年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