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第二日：一張電話號碼條

第二日的故事是關於連結的物。我想到了很多，有與朋友的連結也有與戀人的連結。儘管這些關係似乎都有斷聯的可能，但它們作為一種象徵性的紀念物卻長久地陪伴著我。那親情的連結呢？這似乎是一種最難斷聯的關係。我想到了父親曾經給我的一張寫上他電話號碼的紙條，在我唸小學的時候一直放在我的身邊，卻很難聯繫到。

所以我決定在第二日寫下關於這張電話號碼條的故事。

那是我讀一年級或是二年級時的故事，隔得太久我都有些記不清具體的年份。可我記得，那是因為他們要離婚了。因為我的母親控訴他在外地工作時出軌，而我的父親控訴她不可理喻。我的家在一個小城市，離婚後父親終於決定離開這個城市。儘管他們各自一遍遍地告訴我，他們很愛我，但我卻始終覺得生活冰冷。因為離婚的緣故，我的母親好像變了一個人，她想要放棄她的生命，被救回來後又開始酗酒。父親在走之前悄悄把他的電話號碼寫給了我，讓我要背誦下來，如果母親打我的話，一定要聯絡他。

可我怎麼可能有機會聯絡他呢？作為一名小學生，甚至連使用公共電話的錢都得一省再省。通常我有錢時，傷口已經不再疼痛。隨著我長大，讀空氣的能力也與日俱增。我能做的只是常常檢查那張被我藏在秘密角落裡的紙條，確保我沒有丟失唯一的通道。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因為當時真的太小，那一串電話號碼對我來說太複雜，我根本記不住。不過，我也很難責怪我的母親。特別是隨著我的年紀漸長，我逐漸理解到一段失敗的感情會對當時社會環境下的女人造成多大的打擊。她為了初戀逃離家庭，生下孩子，獨自撫養她長大。兩地分居的情況下究竟誰是誰非已經很難說清。可她也沒有出口，唯一能夠發洩的地方，就是小孩犯的錯。她不能再責怪自己了，因為已經到了絕境。而我，作為他們愛情的結晶，無可避免地成為了錯誤的犧牲品。

好在我已經順利長大成人，逐漸直面那些痛苦，不斷地書寫，不斷地剝離。當然，到最後，我也沒有拿起那張紙條走向公共電話。它在這個家庭中沒有用武之地，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