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與菸

「要是我哥死了，什麼事情都解決了。」

哥哥吸毒且有思覺失調，他常揚言要殺了同住的母親，甚至前幾天揮拳揍了我媽。然而，我哥今天會變成這樣，我想家人們可能都推了一把 ━━ 言語暴力、溺愛放縱、漠視姑息。

我和哥哥生長在單親家庭，父母在小時候就離婚了。其實我知道哥哥很辛苦，撇除這些暴力行為和心理因素，後天環境並沒有沒有讓他健全長大。工作不穩定、不擅社交、心理創傷、情緒障礙，加上嚴重毒癮、思覺失調，我想他大概也很痛苦吧。痛苦到自己不能承受，所以加諸在別人身上，那些他認為讓他痛苦的人身上。

或許曾經有機會的，有機會在事情未發展如此嚴重時一起面對、處理。但沒有人這樣做，漠視和拖延是最輕鬆的選擇。在他吸毒時，沒有報警勒戒；在他有暴力行為時，沒有報警通報；在他精神異常時，沒有試圖讓他看定期看醫生；在他砸壞家裡傢俱時，人們都勸說，不要激怒他。

「先這樣。」

一個人會變成這樣，除了問題從沒人願意想解決，還有太多原因。然而，探討太費心力、檢討自己太累，於是就變這樣了。當事情已經發展到自己難以解決、無法解決、無力解決時，解決人最容易了。

「那天我被打到倒在地上的時候，你哥用腳推了推我。」當母親跟我描述這些事時，我總忍不住想著只要他死了，問題就解決了，我早已在腦海中想虐死他無數次。他死了我就不用暫停自己的人生而去陪伴他照顧他關心他，他死了我媽就不用擔心他會去騷擾其他親戚、和沒日沒夜地擔心沒有盡頭的欠債黑洞。

然而我很清楚，他去死只是把事情簡單化。
死刑當然可以解決，只是不是解決問題，是解決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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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前收到一封網友來信，分享了她的人生故事。她告訴我，這些話她從沒跟別人說過，因為自己母親都這樣了，怎麼能檢討現在身為受害者的母親呢？

「分享了這麼多，我並沒有想檢討誰，只是想把發生的原因分析出來而已，但這卻不是大家要的，大家要的只是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了，世界就和平了。」她最後一段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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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八點五十八分，不知道什麼緣故讓我注意到時間。先是愣住接著打斷正一同開會的夥伴們。「再兩分鐘。再兩分鐘一顆子彈就會結束一個人的生命了。」我脫口而出。提議休息一下然後走出去點了根菸。我心裡默默倒數著。阿、開槍了。菸未到盡頭他已經死了，他的生命居然比這根菸更快結束。

一根菸熄滅了，一個人死了，
問題如果能因此被解決，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