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把反對的議案付諸公投，是不是人格分裂？

LikeCoin DAO 超越傳統治理的八大特性 ¹，其中兩個是社群自治和自由參與，任何社群成員都可以推動政策，沒有任何先決條件，DAO 內也沒有審批委員會，可以把看不過眼的持份者拒諸門外。但實際上如何才能在社群創造有意義的討論、凝聚共識，還需要深入探討。

讚賞公民共和國驗證人 potato 於 1 月 14 日在 Matters 發表〈炮轰 LikeCoin 社群委托及社群委托改革〉² 一文，得到了 24.6 小時閱讀時間、7 份直接支持、 451 個按讚和大量留言；然後再於 1 月 18 日正式在 LikeCoin DAO 提交議案 32，動議「解散社群委託委員會（Dismiss LikeCoin Community Delegation Committee³）」，9 天過去，距離期限不遠了，卻只得 3,271 LIKE 抵押，距離付諸表決所需還差 96,729 LIKE。不過，我剛剛已經抵押足夠的 LIKE，把議案 32 推向整個社群投票。

以下整理一下我對議案 32、LikeCoin DAO，以至在更廣的層面，對民主的理解。

一、支持把議案付諸表決，跟支持議案本身，是兩回事。具體就議案 32 而言，我認為提議缺乏理據，邏輯混亂，難以認同。然而，是否支持將議案付諸表決，卻是截然不同的考慮。支持議案的，固然就應該支持讓議案付諸表決；但不支持議案的，在某些條件下，也可以考慮支持議案付諸表決。

二、要付諸表決，首要條件是清晰，即一旦通過，社群取得的共識是甚麼。對此，議案 32 完全滿足（重複一遍，我是否認同這個方向是另一回事）。舉個反面例子，假如有個提案是「官方應該打造 LikeCoin 成為 NFT 中心」，就非常含糊不清，「官方」是誰，「NFT 中心」指的是甚麼，何謂「打造」，都有太多詮釋空間。就算議案通過了，都沒有具體達到甚麼共識，表決注定沒有意義。

三、其次是議案是否在 DAO 的能力範圍，或者至少是關注的範圍。比如「各國應該關注碳排放」議案，就算我個人十分同意，這不見得是 LikeCoin 共同體的議題，更不是能力範圍內影響到的事情，即使足夠清晰，也不應該付諸表決。

四、還有一個必要條件是議案內容為公共議題，而且並不侵犯小眾利益。舉例，「黃安是不是叛國賊」就是個很不恰當的議案。

五、以上條件是個人見解，而且或多或少牽涉主觀判斷，而只要提案人自己願意抵押 100,000 LIKE，議案就會付諸表決。因此，即使三個條件都不滿足的議案，還是有可能會付諸公投。這個時候，Veto 票是持份者表達的最後堡壘。Cosmos 生態中的議案有四個投票選項：Yes，No，Veto 和 Abstain，而 Veto 在其他生態最為罕見，也最特別。我曾經把 Veto 翻譯為「強烈反對」，在這個語境中是錯誤的翻譯，後來我譯為「否決」，還是沒有很達意。在 LikeCoin 以及 Cosmos 生態中，Veto 票表達的是議案本身不滿足表決條件，比如根本就超越 DAO 的範疇，或者傷害個別人士。因此，被反對（No）的議案會退回抵押，但被 33.4% 票數 Veto 的議案，抵押會被充公到 Community Pool，以收警戒「spam 議案」之效。

六、所以，我把近十萬 LIKE 押進去，一旦被 Veto是取不回來的。雖然我的 LIKE 比一般 Likers 多，但十萬可不是沒感覺的。不過當想到被 Veto 後資產只是捐了給社群，我就覺得，冒一下險還好啦，沒所謂。

七、當然，即使滿足了以上三大條件，也不代表就要做抵押議案付諸表決，一般都是留待支持議案的人去抵押。我在十年前曾經寫過〈投票，最不民主〉⁴，表達雖然我們每天都在爭取民主，但民主不只是投票，更不是簡單粗暴的小數服從多數；如果投票前的討論與思考不充分，投票只會淪為快速達到結論的手段。回到議案 32，我之所以支持將議案付諸表決，正是因為相關討論非常充足，甚至可能是 33 個議案裡面，討論得最充分的一個。

八、有人說社群最近在 Discord 就該議題日日吵架，不事生產，對此我不以為然。雖然偶爾有言論略為過火，但我看到更多的是討論言之有物，部分意見更是有洞見有理據有承擔，是我在其他區塊鏈專案從未見過的高質議政，高度體現民主參與。不是開玩笑，如果有人整理討論，mint 成 NFT，我會很有興趣。

九、事件中，相信社群委託委員會壓力很大，成員「拋個身出來」為社群付出，卻要面對諸多批評，鬱悶可以理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被罵當吃生菜。除了生性遲鈍，木頭人一樣，大致是因為我本人也非常稜角，又很習慣學生組織那種非常激烈的討論方式。我反而覺得，一般人主張的婉委表達禮儀模糊論點，拖長討論，雖然不會得罪人，卻也沒有達意，缺乏效率。

十、再者，付諸表決對社群委託委員會也是好事。整個社群去表態是否支持解散委員會，要是獲得通過，就該尊重民意，也是一種解脫；否則，也就能繼成立社群委託委員會的議案 20 後，再次獲得「社群支持委員會的存在」的共識，踏出下一步，討論與落實改善方案，讓社群往前邁進。

十一、有人把 potato 和另一位熱衷批評的 00142 先生（此為尊稱而非性別，我不認識他）稱為 hater，我懇請大家不要從這個角度看事情。potato 花那麼多筆墨去批評，提出眾多論點和建議，同不同意都好，至少一部分有參考價值，也提高了社群的參與度，我寫過大量關於 LikeCoin 的文章，就從來沒一篇有本事讓讀者消耗這麼長時間。至於 00142 更不用說，大不了就是 hate 我而已，無論重複了多少次對社群失望透頂，不消一會，我們又能看到他的批評了，對社群根本是愛之深，責之切。哀莫大於心死，持續批評就是還沒死心，金錢是廉價的，時間才是寶貴的，付出如此多時間關注社群，還不時狠狠批評，恐怕連他都意識不到自己對社群的愛，比海還深。事實上，就連現在社群的主要聚集地 Discord，也是 00142 前年狠罵之後催生的產物，這不是貢獻又是甚麼。不少持份者都鼓勵過 00142 設立驗證人節點做「反對黨」，我十分同意，一定支持。

十二、p.s. 我並不認識 potato 本人，如他在文章提到，他的驗證人節點上線初期，我委託了 200,000 LIKE 給他，那是事實，反正我不時以各種形式支持社群參與者。至於最近我從他身上 undelegate 180,000 LIKE，跟此事沒有半點關係，要是因為我對他反感，就會是 redelegate 給其他驗證人了。我 undelegate 只是因為需要騰出 LikeCoin 去成立一個獎學金而已。對此，往後再談。

我是《區塊鏈社會學：金錢、媒體與民主的再想像》的作者高重建，斜槓寫作/教學/創業，探討出版自由、財務自由和民主自由，作品每週五發表於 #decentralizehk 週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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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1. 八大特性，檢驗市面上各種 DAO 的「純度」
2. 炮轰 LikeCoin 社群委托及社群委托改革
3. Proposal 32: Dismiss LikeCoin Community Delegation Committee
4. 投票，最不民主
5. LikeCoin DAO 公投表決中：Liker 可自由選擇投贊成、反對、棄權、否決，或者不投票
6. 區塊鏈共和國

Original link: chungkin Ex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