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笑藥

寬厚的雲朵，壓低得讓人有些擔憂，浮憶起夢境，我輕描淡寫地帶過，大姊的一通電話聲響，我慌張地接了起來，她催促的說，「我到妳家門口了，快下來開門。」我匆忙的換裝衣服，像在趕午夜場，快速的下樓迎接她進門。

她心灰意冷的提起自己的病情，「我嘴巴內的硬塊，這陣子好痛，喝冰的特別明顯，還越來越腫脹，舌頭一拉扯就疼。」我半責備的說，「妳的脾氣不要動不動就愛生氣，尤其是對孩子不要常常起爭執，身體是自己的，氣壞是妳在生病，不如開心過一天也就相安無事了。」

已往跟大姊聊起孩子這一塊地雷，總是有些觸霉頭，但這回大姊有些聽進去了，她翻閱著手機網路上的症狀，眼神都夾帶著驚恐，她頭低垂沉思了起來，面容眉頭深鎖，我在她旁邊嚴肅地說了一個離奇的故事。

有天我神經質又發作，跟老公起了衝突，嘴裡的話破壞力十足，全家都被我的情緒帶離了軌道，變的很偏激，不料夜深做了場噩夢，一名婆婆神情愧疚地對我說，「妹妹，妳不要愛發脾氣，我以前跟妳一樣，但我得了胃癌往生了。」我惶恐至極就醒來了。

後來我在一本中醫書籍裡發現了一則故事，一對夫妻喜愛爭吵，無時無刻都在鬥嘴，後來雙雙罹癌，才去看中醫治病，醫生就告誡他們，脾氣仍是病源的根本所在，除去了內心的躁鬱，身體也會慢慢的修復回來，病情才會好轉。

大姊沉重的開口說，「吃完午餐，陪我去榮總看醫生。」我點頭說好，便用電腦處理繁雜的事，一望眼時間已來到12點半，大姊吞了一口唾液，一陣怪異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她敏感的說，「快，我們先去吃午飯，2點半就要到醫院。」

我挑了一家上善食堂，大姊載著我，我邊導路邊陷入發呆狀態，一個不留意，就錯過了巷道，只好多騎了幾條路，看來人生多的是空白，真正清醒有幾回，不如給自己多點留白，重意不重實。

來到忠言路，卻想起忠言逆耳，不好聽的話，往往都是特效(笑)藥，你只能當笑話吞食，人也快活無比，只見店門口前排佈滿機車，好在還有些許的空位，但底下卻畫上了黃線，大姊排斥了一下，還是稍微停了。

點完餐，我又好心的念她幾句，直到一盤百頁跟海帶端了上來，我才冷卻下來，只見大姊歡愉的享用，腦中又開始想要俘虜她，我認真的說，「這海帶多吃些，可以消腫，降血壓清熱。」心中卻盤算著，這個海帶結確實可以解人糾結的腫塊，排解掉鬱悶的結，人也長壽了，難怪也叫長壽菜。

吃飽了，饑餓感都煙消雲散，我們又轉移陣地來到大順店的好市多，大姊騎上狹窄的機車道，這次來逛街，竟多了一道閘門，機器一掃就自動開啟，如果人生的關卡，也能如此輕鬆不知該有多好。

一入場，就瞧見一名阿姨緊繃著臉提著重物，整個人都使不上力，我幫她用力扶了上去，她才輕鬆地把商品從推車裡卸了下來，只見她頻頻說謝謝，我就轉身進去了大賣場，有時沉重的心也是自己添購出來的，若沒有人幫忙，只能靠自己。

來到扶梯，我的青花藍提包，鎖頭竟壞了，還呈現開口笑，我忍不住大笑，這不是祝我心中的鎖掉了，人也笑哈哈了，我才是那快樂的鑰匙，隨著升降梯進入賣場，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人看了眼花撩亂，我們花了點時間就逛完了，只有兩手空空的回去。

行駛的路上，幾滴雨水落下，不到一分鐘，大雨拼命灌下，大姊龍頭一轉，就馳行到騎樓下，一堆人都穿起了雨衣，要來抵抗無情的水滴，我也穿起碧藍的防護衣，來個刀槍不入，我與大姊光著腳ㄚ子，特意把布鞋收了起來，就怕浸水，發臭就不好了，整條路上，雨珠的落下，像子彈般直直地投入水波，搞的水花濺起不斷地跳躍，不管激起多大的恩怨，終歸像流水一般了無痕跡。

我的心一閉，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榮總，一走入大門口，成群的老人都在外面等車，裡頭都是人山人海，我們來到耳鼻喉科門診，號碼已跳到35號，立馬插健保卡就輪到我們了，廖佩洵女醫師全身武裝，叫大姊坐在檯上檢查，大姊張開嘴巴，醫生仔細瞧了一瞧，拿了儀器伸了進去照明，看似扁桃腺發炎，我直截了當的問，「應該不是口腔癌吧!」她專業地回我，「兩徹看起來很規律，但比較擔心她反復的感染，那就有可能要動手術處理，不如先觀察兩個禮拜，吃消炎藥跟漱殺菌藥水，還有快放三連假，不要嚇自己。」醫生幾句話，所有疑慮都消散了，看完病情我們就回去了。

陽光也探頭出來放晴，至少是好的開始，寧可往好的方面去想，也不要往壞的死胡同裡鑽，擔心並不能帶來幫助，只會讓自己不斷地下墜，有時悲情的旋律，不斷地頌唱，就像人生重複的輪迴，只有你自己可以關掉那個按鈕。

大姊載我回家後，我依然關切的告誡她，「生氣前想想嘴巴的發炎處———再發言。」大姊撫著她的臉頰說「好啦!」送走大姊，我就拖著疲憊的身軀去婆婆家煮飯，婆婆好意的切了塊黃金蜜柚給我吃，一吃酸澀入口，我才知我嘴破了，到了深夜央求老公幫我塗抹口內藥膏，嘴內好似被覆蓋一層薄膜，有緩和了許多，我才明瞭越薄弱的皮膚，越經不起酸鹽，看來要多學習外層的皮囊，懂得結痂外還增生了塊硬皮保護自己，很多事情都要學會放聲大笑，受凍的心就暖熱了，囚禁的枷鎖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