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

阿布拉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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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互搏

初一的深夜回到住处,躺床上时突然特别想下围棋。酒精的作用下,行动力超强,说干就干,马上从京东下单买了一幅。初二白天,外甥女一家来拜年,收到快递到达信息,仍然是直到晚上曲终人散回住处前才拿到手。于是深夜十一点钟,如果有导演架起摄影机,观众便能看到在某层某室里的某个中年男子,在餐桌旁玩左右互搏,自己和自己下围棋。每走一手,便从餐桌的一面换到对面,从执黑变成执白,嘴里念念有词“如果走这里,他走这里……不行……”。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看棋盘,还以为是个棋痴、高手之类。但如果给棋盘一个特写,再来个稍微懂点棋理的观众,无疑就会露馅。

我读大学的时候,十四个人共享二室一厅的宿舍。进门是厅,四张长方形的桌子排成两排,穿过桌子往里,便是两间卧室,各有四张高低床。在宿舍的时间,卧床以外,就在厅里活动。通常不是打牌便是下棋。棋盘是一张白底的塑料纸,红色的线条。有人闲来无事,只要喊一声“下棋”,准有其他人应声而来,也准有人从旁观战,摇旗呐喊。但围棋实在是很难的运动,四年过去,仍然都是臭棋篓子。

对臭棋篓子来说,下围棋很容易让人气馁。因为没有什么大局观,看到的手数也不过两三手,常常正盯着对方一块看起来相当危险的棋展开猛攻,窃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谁想后院起火,对方一子落下,瞬间自己的大龙被屠,苦心经营的基业被连根拔起,那种打击,真的让人想死的心都有。我那时候就经常棋盘一掀,愤而离席,留下对手得意大笑。

刚毕业那几年,在工地工作,也相当于是延续集体生活。如今想来,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围棋看来是主要消遣,很多人其码和我一样略懂皮毛。也因此,还能找到同是新人的同事偶尔切磋一下。

等那波人也散落天涯之后,就再难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一个可以陪你下棋的人。好在,网络游戏兴起,可以在线和陌生人对弈。但被陌生人偷袭成功,就更让人生气。而且不能掀棋盘泄愤啊,最多强行退出,损人不利己。那时候的腾讯游戏,记得少于多少手强行退出的话,也不算对方获胜,不过要给自己增加个“强退”的历史污点。但有时候就是脑子一热,耍这赖皮,对方估计在另一边气得骂娘。那时候网络也不大稳定,经常下着下着掉线了,有时候好不容易自己占优,结果这一掉线,被判投子认负。生气啊,抓耳找腮啊!

围棋这么气人,也不知道是它真的自带气人属性,还是我这个臭棋篓子棋风不好。后来看围棋直播,根本看不懂,但发现高手们都特别冷静,从来不会掀棋盘,中盘负甚至还能冷静地和对手来个超长的复盘。不过让我凭此就得出确实是自己棋风问题的结论的话,我也有点不能服气。因为高手们的脑子,就跟天才的心算者一样,只用盯着棋盘便可以推演很多步以后的结果,应该很难被偷袭到,因而胜负都早已有心理准备。不像我,每次被偷袭成功,都是晴天霹雳。

写到这里,想起来现在肯定也有在线对弈的平台,如果想重温一下旧梦,完全没有必要买一幅实体围棋来落灰。然而又想到当年在腾讯围棋的那些惨痛经历,对于网络对奕竟然有些恐惧,可见那时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今天,把围棋带去父母那边,想要教二姐。但对她来讲,那像是个外星事物,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精神。反倒老妈上手很快,还在一旁指导二姐。原来当年我曾带回老家一幅,想要教大姐家的外甥。外甥初时很有兴趣,但我一旦离家,他也找不到对手,便教我妈。没想到,我妈竟因此成为我家的“扫地僧”。我临走前把位置让于我妈,让她和二姐玩,二姐丈二和尚还没摸着头脑,便被八十几岁的老太太杀了个落花流水。我想要扶危济困,好歹将战局拉回同一起跑线,我妈着急,要把我支走:去撒,你赶紧去,跑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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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拉赫来自中国,很喜欢记录,不光写字,用APP记帐都一记十年。中国很大,但对一些人来讲,它又小到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于是,在动荡的2019年,我怀揣着对世界的好奇来到Matters,从此很多扇大门渐次敞开。我很珍惜这里,希望继续记录生活,也记录时代,有时候发发牢骚,讲一些刺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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