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愛你愛的Ch.04——我會成為同性戀都是因為我家OOXX⋯⋯

＊原題：同性戀是「原生家庭」影響嗎？

二◯◯三年，單身好一段時間，我有時會在週末找間拉子酒吧坐坐（尋找獵物、找伴，或者下一段戀情。）我不那麼喜歡聲光太刺激的場所，尤其是播放電音咚滋咚滋撞著耳膜的空間，也不喜歡太過黑暗只有掛在頭上不停變換投射的燈光，就連菸味都需要極大的耐性，我才能稍微坐在那裡頭。

當時台北的南京西路上有一間位於二樓的lounge bar，燈光昏黃搭著小野麗莎的BOSSA NOVA，或者其他輕盈的爵士樂，是我會重複去的一家小酒吧。（其他的去一次就不去了，無法讓我第一次就感到自在的地方，通常不會去第二次。）

二樓的吧台前的空間，通常是很熱鬧的交流空間，是那種會有人起鬨要鄰座的人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然後互相想出任何喧鬧的懲罰：罰三杯的、接吻的、喇舌的、脫上衣的⋯⋯

我一個人經常坐在三樓比較黑暗但更安靜的座位上，悄悄地拉長耳朵，聽著其他跟我一樣又不太相同的女孩談論著「關於自己是一個同性戀」的事，時有談起家人、父母，多有會出現這句話：「如果不是因為我OO，我應該不會喜歡女生！」或者「如果不是因為OO（前男友之類的），我也不會跟女生談戀愛！」

諸如此類的說法，在那個「同志是不被接納的」年代裡，或多或少是同志拿來「自我認同」的方式；要大膽推翻那些「喜歡同性是後天的造成」的說法，在初啟蒙的徬徨裡，是很難明確表露「我同志我驕傲」，而需要尋找任何一種「因為OO所以我變成這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而其中不乏所有「原生家庭」所帶給一個人的影響。

（「原生家庭」這四個字，在許多年以後的如今，成為了所有所有探討自我認同會被拿出來檢討、搪塞、追尋、改變⋯⋯的要素之一。一切都是源自於「原生家庭」，一切又都撇除了在長大成人的過程中，一個個人會形成的自我意識！）

我有千萬個理由可以將自己「這麼男性化」的樣貌，歸咎於我的「原生家庭」，像是還沒出生就被期待是個傳宗接代的男孩，或者好像背負了「因為不是男孩」所以父母離了婚的責任，這些都在在可以讓我「喜歡同性」合理化成為「後天影響的」。

年輕的時候，我們確實都會在「不夠了解自己」的時候，去尋找任何理由「接納自己」或者說服其他人的方法。「喜歡一個同性」就是個禁忌，你得替它找到任何一個說法，好讓自己有個合理的理由接受自己這麼奇形怪狀！

後來我已經不太確定，母親是不是帶著一種愧疚「這個女兒會變成這樣，都是我引起的？（沒有讓我出生就是一個男性）」來看待她有一個「有很陽剛外表、喜歡同性的女兒」？所以接納了我的一切？

母親可能不知道，如果真心要用以「原生家庭」對我的影響，在我開始跟同性交往之前，所有的人對我的印象都是「一個極端戀父的孩子」，我在所有成年男性身上尋找父親的溫暖，而這份戀父的依賴，直至父親過世十多年後到我的中年，我才慢慢地將它從心裡搬移​。如果跟同性交往是因為原生家庭的因素，那麼我更應該成為一個十足的異性戀才是！

直至今日，母親與她的朋友介紹我的時候，她都會這麼說：「這是我女兒。」再在後頭加上一句：「這哪像女兒，這根本是兒子。」

年輕的時候我對母親這句話都是不以為意的讓它從「不像個女兒」的對話中成為「化解尷尬」的自嘲給帶過。

直到我發現母親似乎是帶著一種「她沒有把我生成一個男孩」、「她覺得我希望自己是個男孩」或者「這世界曾經期待我是個男孩」的心態，來看待「女兒是個同性戀」這事，我才在那個尷尬的瞬間跟她說：「厚喲！妳幹嘛加後面那句啦！人家阿姨說不定也沒有覺得我是男生啊！」

幾日後，我終於第一次對母親說：「妳以後不要這樣講啦！我沒有不喜歡自己的身體啊！也沒有不喜歡自己是女生啊。」母親那個當下，似乎稍微大口呼吸了一下，像是放下了什麼？（怎麼反倒是我在告訴她：「嘿，我這樣不是你們造成的啊！」）

如果說我有那麼一瞬不喜歡自己的性別，我想絕大多數是因為「我討厭從小到大框在女性身上無所不在的規矩和限制。」以及那讓人情緒波動經期帶來的身心不舒服之外，好像沒有任何的原因足以讓我討厭自己的生理性別！（母親除了問過我：「要不要變性？」外，她還問過我：「妳現在還有月經嗎？」，十足的令我哭笑不得！）

原生家庭能影響的、扭曲的人性有很多，在我身上對人的不安、對「依賴他人」的害怕、對某些情緒的糾結，幾乎都有跡可尋地能夠在我的成長過程裡找到那個「最開端」，唯獨這個「被同性吸引」我找不到任何一個起始！喜歡也就喜歡上了！

圖：20110606壽山動物園，Canon EOS 5D Mark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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