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血痕斑斑的流浪的天鹅 | 读 阿古斯蒂尼《夜曲》

夜曲

（Delmira Agustini）

王央樂　譯

妳的心靈的湖鑲嵌在夜晚中

像是一方水晶和寧靜的織物，

由失眠的龐大蜘蛛所編織。

是白玉杯裏的水的凝脂，

是讓星星閃光的純凈鏡子，

在一抹天際反映出生命的深淵……

我是血痕斑斑的流浪的天鵝；

我要玷汙了湖面才升空高飛。　

【賞析】

在一片潔凈的湖面上，看著湖水反映出來的夜空，一只天鵝越飛越高，落在湖面上的身影越來越小。這一情景也許很美，但隨著天鵝的離去，湖面上自然也沒有了它的身影，只有空曠的天空，沒有人會知道曾有一只天鵝在此高飛。所以，詩人寧願做一只血痕斑斑的天鵝，以自己的血和流浪的滿身風塵，玷汙了湖面才願升空高飛。

這首詩的前兩節描寫“妳”寧靜的心境，從夜晚的湖到織物、水的凝脂、鏡子，都是為了表現在紛擾的塵世中寧靜超絕的心。“織物”這一意象耐人尋味，並且還是由一只失眠的龐大蜘蛛所編織，以此喻心，充分寫出了心如網般捕捉到人間的思緒，然而這些都在水晶與寧靜之中，在讓星星閃光的心境中，化身為反映出生命深淵之物。一如白駒過隙，或一時停留在心中的塵埃，在純凈的心中已然遠去。

直到第三節詩的突然出現！說它突然，是因為這一節完全是對前面竭力營造出來的意境的破壞。仿佛滿是傷痕的流浪天鵝，穿破了這水晶與寧靜之織物，玷汙了純凈的湖面。以如此強烈的方式，在“妳”的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以高飛的身影反映出真正的生命的深淵。這很像是一首向戀人傾吐心跡的情詩，但卻完全超越了情詩的意義。

此時，湖面上也許一片狼藉，但所有人都會知道，那是因為曾有一只受傷的天鵝在此升空高飛。

最後，為讀這首詩的妳，選來肖邦的《F大調夜曲》，前面如歌的行板與這首詩的第一段遙相呼應，中間的如洪水般奔湧的感情表達也恰似血跡斑斑掙紮高飛的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