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的最後一哩路

今天想跟大家聊一下，之前過世的一位阿姨。

這位阿姨是個很熱心與熱情的人，小鹿到現在都很感謝她在小鹿第一次負責詢問，有沒有人願意來當志工的工作時，阿姨熱情的回應她可以。
不誇張地說，阿姨雖然平常還要忙帶外孫，但只要她在台中，每次當志工都有她的工作，她是位很好很親切的阿姨，每次見到她，都看到她打扮的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有時候自己來，有時候帶著孫子一起來讀書會，跟大家一起討論一起進步，連她的外孫，也是我們從幼稚園看到現在的小學三、四年級。

阿姨幾年前罹癌，發現時就已經不是初期....，其實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看阿姨尋醫，看阿姨化療，阿姨在人前沒有抱怨過什麼，她還是很積極樂觀的跟大家一起讀書，體力許可時，還是能看到阿姨來當志工的模樣，就算日常穿上硬式的護腰，就算忙不了多久就需要休息，但讀書會、上課、服務時。我還是能看到阿姨的身影。

所以我一直以為阿姨都撐上這幾年了，大概，或許，還可以努力努力活到七十幾吧？

今年中，阿姨越來越虛弱，有其他人提議，不然開線上的讀書會吧，就這樣，我、提議的姐姐跟阿姨，就開始每周一次的一小時Line群組讀書會，那時我正好準備完六祖壇經，自己貪圖省事，就以六祖壇經為讀本，每周唸上一段，接著解釋字義與直接翻譯文字內容，在彼此交換閱讀心得，此時的阿姨，因為容易咳嗽，已經不太能長時間說話，所以主要是我跟另一個姊姊在討論。

然後沒多久，阿姨就住院了，但讀書會還是繼續著。

阿姨在中南部的某家醫院時，聽說醫生建議帶呼吸器，非侵入性那種，聽說可以幫助吸入氧氣的量，減輕咳嗽，當時我還有點高興阿姨咳嗽情形比較減輕，因為線上讀書會是晚上，剛好遇到醫生巡房，醫生還說肺積水情形比較好了，如果後面可以，就能不用在使用呼吸器，也有機會返家看護。

問題下周，阿姨沒有回家，而是到了台中的中山醫學大學附設醫院，那時我才從其他阿姨口中，知道這位阿姨住進了安寧病房，那時，阿姨們已經輪流去病房探望了，而我們的讀書會還在繼續，只是偶爾會從Line的另一端，聽到其他病人的呼喊。

一個多月後，阿姨轉到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因為這離小鹿生活地區比較近，我跟另一位線上讀書會的姊姊，約好一起過去看那位阿姨。

醫院很冷，但裡面的外勞很熱情，幫我們指路阿姨的病床在哪邊，也在發現我想洗手卻不知道水龍頭要如何才會出水時，過來教我操作。

阿姨有一子一女，在住院期間，因為姊姊還要照顧自己兒子也就是阿姨的外孫與工作，所以是弟弟負責陪在病房照顧，阿姨睡病床，兒子在旁邊的看護床。
每次到了病房，我總忍不住想，人死前差不多都是這樣的吧？僅皮包骨。

阿姨雖然肉都沒了，腳還浮腫，但依舊很漂亮，我忍不住跟阿姨說：妳絕對是人家說的骨相美人，那骨相那五官怎麼會這麼好看~
阿姨真的是美人，就算瘦成那樣，臉也能讓人一看就覺得順眼美麗。
在病房跟阿姨聊了一下，一起去的姐姐覺得阿姨手腳都冷的，忍不住開始幫阿姨全身按摩，通常這種時候我是幫不上忙的，只能在一邊看著，搭腔回幾句話。

姐姐要阿姨兒子先去吃飯，我們可以在旁顧阿姨，阿姨兒子也沒去吃，我們兩個就在病床旁陪阿姨快一小時，看護士巡房，看阿姨兒子幫阿姨上藥，是的，上藥，顧得再好也難免褥瘡，人血液不循環了.....。
一個病房四個病床，聽著阿姨與姊姊的聊天聲，我忍不住覺得阿姨是幸福的，其他三床是看護，只有阿姨是兒子陪在身邊。

我望著阿姨放在病床上的經典，想著，人還是要趁有體力，神智清楚時多讀書，因為總有一天，我們會想讀也讀不進去，不趁有辦法的時候多讀點，記在腦海裡，等到我們沒辦法在讀的時候，能在腦中播放什麼資糧呢？

那次周日的讀書會，週六時阿姨的好友說她不能去，因為阿姨就剩最後兩天了，她要去陪她。
也許這就是安寧病房吧，說兩天真的就是兩天。

周一下午，這位阿姨就通知我們，阿姨離開了。
後來這位阿姨才跟我們說，周一下午，阿姨的兒子幫媽媽梳頭髮後，親親媽媽的頭髮，跟媽媽說他很高興照顧了媽媽最後這段時間，他無愧，也謝謝媽媽。
接著，媽媽就離開了。

據說，阿姨走的很安詳，面容慈祥且平靜。

阿姨的子女決定吃素一個月，同時謝絕奠儀，阿姨的子女說，如果想要送白包，就為他媽媽吃素幾天吧，幾天都可以。

阿姨過世了，子女拿著媽媽的手機，一邊退出每一個群組，一邊看有沒有沒通知媽媽的哪位朋友，然後發現媽媽的外孫，也就是阿姨女兒的兒子自己偷偷留給阿嬤的一段語音。

小孫子跟阿嬤說：阿嬤妳去天堂以後就不會痛了，要開心，要好好生活，然後不要忘了我，我是你的孫子OOO。

幾天後，參加了阿姨的告別式，告別式後的天空，飄起了一陣細雨，增添了些許悲涼。
我不是難過，我只是遺憾，遺憾阿姨才65，遺憾日後看不到阿姨開開心心的身影，我知道這不是一場永恆的告別，只是今生的再見，問題，今生我們不會再見，這實在讓人遺憾。

這是八月初的告別式，今天比較有心情跟大家聊，至於七月小鹿大舅媽的離開，又是另一段故事了，有機會再聊(揮手)。